志》中的記載:「凡聖駕每日所進之膳,俱司禮監掌印、秉筆、掌東廠者二、三人輪辦之。近年改由此監(這裡指尚膳監),亦節省意。至十三年,復令司禮掌印、掌廠、秉筆照先年例,挨月輪流辦膳,仍遵祖制也。」
這就離了個大譜,難道除了尚膳監這個宮裡的「正規食堂」之外,竟然還要司禮監掌印大太監、秉筆兼東廠提督來給皇帝做飯?記性好的讀者恐怕這會兒能想起一件事,二十多年前高務實剛剛隨高拱進京那會兒的掌印太監孟沖,就是廚師出身,掌尚膳監起家的,對吧?
但是,以上所言其實並非真讓司禮監的大太監們親自給皇帝做菜,而是由太監手下的家廚操辦——這就是皇帝剛才提及的「內庖」。
你想,這些太監手握大權,又沒後代,有錢有閒,如何消遣?那就只好把大筆的銀子用在口腹之慾上,所以太監往往是最追逐美食的一群人。
正所謂「凡攢坐飲食之際,其固獲揚飯流歠,共食求飽,咤食齧骨……如有吃素之人,修善念佛,亦必羅列果品,飲茶久坐,或至求精爭勝,多不以簞食瓢飲為美。」
這就有點像後世尋常人印象中的所謂法式大餐,謂吃東西不能光只是吃,還得講究個逼格。也可見大明朝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從國朝早期那種樸實演進到了虛華。
不過高務實倒不排斥飲**美,他只排斥大規模的鋪張浪費。因為飲食本身也是文化,而且還是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越是歷史悠久、光輝璀璨的文明,在飲食上就越發多姿多彩、精雕細琢,這是歷史的沉澱、文明的結晶。
只有以揚州鹽商為代表的那種鋪張浪費,才是高務實堅決反對的。例如殺上百頭羊,只取羊身上最鮮美的一兩條肉做菜,剩下部分直接扔掉,這是高務實嚴厲批判過的,他自己也從不允許高家有這樣的行為。
皇帝說「坐下來再說」,高務實還真不客氣,先是坐了下來,然後便開始說:「可見這宮裡的事還是花宮裡的錢去辦,內外互不牽涉,才好辦得妥帖。」
朱翊鈞端起一壺宮裡自釀的竹葉青,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朝高務實晃了晃,問道:「竹葉青還是?」
「可有秋露白?」高務實問道。
「有!竹葉青、秋露白、荷花蕊、寒潭香、金莖露都有,倒是太禧白今年似乎不太夠。」朱翊鈞起身道:「你等等,我去拿。」
高務實笑著起身道:「還是臣自己來吧……可在老地方?」
「在啊,一直都和十年前放在同樣的位置。」高務實不太像個好客人,朱翊鈞也不像個好主人,隨意伸手一指,同時說道:「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念舊。」
高務實當然聽得出這話的言外之意,但他直到從書架底部的柜子中提出一壺秋露白走了回來,這才施施然道:「所以皇上今天才非要給臣封侯,甚至不惜為此力排眾議?」
「力排眾議?我什麼時候力排眾議了?」朱翊鈞微微挑眉,端起自己的竹葉青喝了一口,道:「你見著今兒個有誰表示不同意了嗎?」
高務實哂然一笑,搖頭道:「那是皇上設計得巧妙,借了一切可借之勢。當是時,自然無人方便反對,但這可並不意味著他們心底里也是贊成的。」
「我需要他們心底里贊成嗎?笑話!這天底下什麼時候、什麼事情能夠得到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人都一致贊成的?有這種事嗎?沒有,也絕不會有!」
高務實哈哈一笑,道:「皇上如今這是接受臣那套『辨證論』了?」他看起來很高興,很難得地主動給自己斟起了酒。
朱翊鈞遠比他好酒,見狀立刻主動舉杯示意,高務實端起酒杯,略微壓低杯口位置與他輕輕一碰,痛快地一飲而盡。
朱翊鈞卻笑道:「你那套把戲休想再用——猛干幾杯就說自己醉了,今兒個可不興這樣耍賴。你現在可已經是南寧候,真真正正是和朕休戚與共的人了,朕喝到什麼時候,你就得陪到什麼時候,想要半路開溜朕可不答應。」
好嘛,朱翊鈞現在算是在「我」和「朕」之間練就了隨意切換的本事了。
高務實道:「小飲怡情,只要皇上不是海飲,臣陪著就陪著。不過,皇上畢竟是天下至尊,如今大敵雖平,但天下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