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陽、平壤明軍北撤回國整訓,此事是真是假?真倒是真的,只不過整訓並非主要目的罷了,高務實此時調他們回遼東,目的很簡單:讓朝鮮延續壬辰年的失敗,等到了戰況危急、朝鮮主動請明軍救命之時再說。
這個主張在朝廷中引起過爭議,因為朝廷中下級臣工並不知道高務實的計劃, 簡單的認為他此時不把尚且滯留在丹東的大軍派往朝鮮本就有些說不過去,居然還把原駐漢陽、平壤的守軍北調搞什麼整訓,至少這個時機就非常不合適。
要不是高務實在軍務這一塊的威望實在太高,恐怕就憑這一手,朝中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指責他胡亂指揮或者畏敵如虎了。
即便如他這般威望,也有人上疏指責他只顧軍事、不顧宗藩之誼,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政治敏銳性,忽視了和朝鮮兩百年的友好關係。對此,高務實的回答是:「宗藩之誼若何,該員可曾問過宋應昌、李如松等?」
高務實之所以懶得正式自辯,其實也是因為這個決定有人背書:在命令下達之前,皇帝是舉行過文華召對的,而且在高務實的要求下,這次文華召對並不對外公布議題和討論結果。
事實上也正是在這次御前軍議中,高務實說服了皇帝與諸位內閣同僚,堅持所謂宗藩之誼大不過宗藩之別,即宗主就是宗主,天下間萬無宗主國大軍不能指揮藩鎮、藩王之兵的道理。
故,朝鮮既然不服皇命,那就讓他們吃點苦頭, 以免又如前次一般分不清主從尊卑,連君君臣臣的道理都不明白。所謂恩威並施,即是如此。
宋應昌這次回到丹東速度很快,而且高務實許諾的加強和整訓也的確不是說說而已,戚金、吳惟忠等都獲得了補充,不僅換掉了損壞的軍械,還額外補充了部分偏廂車。
在前次的實戰中,明軍發現戚繼光力推的車陣對於日軍那種也有不弱火繩槍裝備的軍隊很有效果,可以顯著降低自身傷亡,因此高務實立刻要求顧養謙在薊遼趕製了不少,這次一併送來加強援朝大軍,戚金等也就都分到了應得的部分。
宋應昌到了丹東之後還發現一件事,李如松的直屬嫡系主力雖然都去整編了,但包括楊元在內的部分李家軍宿將卻帶著本部留了下來,他們仍然要在朝鮮再次作戰。
宋應昌很快明白,這是高務實故意的。這麼做的目的是一邊通過戰爭將這批李家軍宿將拖在遼東,給李如松有時間恢復實力、繼續保持李家軍整體的實力平衡;
一邊是李家軍既然投靠了實學派,那當然不能因為前一次那幾千人的損失就全員溜號,接下去該他們出力的地方還得他們上, 別想趁機偷奸耍滑。
當然, 伐元之戰勝利之後九邊防務體系變動,九邊兵力相比此前要吃緊一些, 朝鮮這邊還是需要遼東軍出一把力的原因大概也是有的。
總之這一次兵力匯總之後,不算陳璘所統帥的水師方面,僅麻貴統帥的援朝大軍全軍就有一共十萬零七千人,兩倍於第一次援朝。看得出來,這一次高閣老是要徹底解決朝鮮問題了。
宋應昌覺得有些慶幸,得虧了自己是實學派中之人。否則前次打成那樣,沒有完全達成戰略目的將日軍趕下海,大軍內部還鬧出南北軍矛盾,那自己大概率是要負罪回國接受懲處的,現在高閣老依然堅持用自己為平倭經略,這是莫大的信任。
他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一定不能辜負這份沉甸甸的信任,每一場仗都必須打得小心謹慎,萬萬不能再出紕漏了。好在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麻貴雖然也是勇將,但至少比李如松的風格要穩健不少,這次應該不會搞出第二個碧蹄館之戰了。
宋應昌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與麻貴竟然也不謀而合,只不過雙方的出發點倒是略有不同。
前次伐元之戰後論功行賞,除了高務實作為整個戰爭的全局策劃者和總指揮得到了最高程度的封賞,直接一戰獲封侯爵之外,以下便是戚繼光獲封伯爵。除了他們二位,其餘有功人員的封賞就「平平無奇」起來了。
例如麻貴,最終論功時他排武將第三,僅次於戚繼光、李如松。但問題在於排在他前面一位的李如松也只撈到「敘伐元功,升一級,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同知世襲」,另外再升授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