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公子。」
顧綰舌頭有些不好使。
王偕轉過身子,一襲長衫長身玉立,十分引人注目。
王偕沒有說話,只是顧綰的身旁走過,倒是讓一時間無比緊張的顧綰,有些尷尬。
此時顧重言開口說道:「此番首輔大人已然一品官滿九年,陛下派宦官頒賜銀幣、寶鈔、羊酒和宮廷食品,全部恢復了首輔的官級,還用加蓋玉璽的詔書獎勵,在禮部為其舉辦宴會,更是由尚書、侍郎、都御史作陪。當真是榮寵至極啊。」
王材眉頭一皺,輕聲說道:「我於京城這些時日,卻看到了一絲不同之感。」
顧綰敏感的看到王偕面色一凝,似乎對於這件事情十分的在意。
「子難兄請說。」
「夏公瑾有些過了,陛下自年少登基,龍心難測,心思深沉,最忌臣下私結黨羽,而夏公瑾太過張揚,次輔嚴嵩倒是十分合乎陛下的心意,多次廷議之時,陛下多加讚賞,而且,據我觀察,這位嚴次輔卻也不是甘心居於人下之人。「
王材說完,坐在角落裡面的一位老者冷哼道:「嚴嵩這等小人!」
此人乃是與楊慎同科進士,與楊慎交情甚好,當年大禮儀之時,與嚴嵩同在禮部任職,不成想到這位未來的閣老為了討好那位陛下,改了奏章,變相的坑了一群大臣,楊延和含恨病逝,楊慎遠走滇南,更是寫下了滾滾長江東逝水這樣的千古絕句,如今陛下還記恨著這位,死活都不讓這位回到家鄉頤養天年。
顧綰自然知道嚴嵩不是個君子,可是若能做官,卻也做不得君子,像楊慎這樣的真君子,就算遇到一個明君卻也當不了什麼大官。
此時顧重言看向王偕,開口說道:「朝中局勢撲朔迷離,我此時孝期已滿,蘭君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念書上,夏首輔公正敢言,可畢竟是一國首輔,做什麼事情自然是有所考量的。」
此時顧綰才隱約明白了,恐怕這王偕是對夏言有所求才會如此,想必便是為謝而來。
可是這位嘉靖陛下最為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正統地位,自然不會去輕易撥了自己祖宗的面子,據顧綰淺薄的歷史知識,大明朝最喜歡撥亂反正的朝代便只有崇禎一朝,保不准真是到了那時候,這位的願望才實現。
一時間顧綰看向王偕的目光帶著些同情。
王才點了點頭說道:「蘭君自當好生讀書,如你那外祖父一般,一朝得登天子堂,到時候萬事自然水到渠成。」
王偕點了點頭,說起來王偕的這位外公顧鼎臣,那當真可是厲害至極,顧鼎臣本是崑山顧家顧詢與一家僕所生,被正室嫉恨,送予一男僕,但是天縱英才,讀書十分厲害,於弘治十八年中進士第一,後於嘉靖一朝出閣入相,實在是勵志之極。
這位顧首輔去世之後,其子孫遷至南直隸太倉,稱為太倉顧式,而顧重言便是這顧鼎臣的三子,其父嘉靖十七年病逝,為其守孝三年,此時已然是第四年,不日朝廷的詔書即來。
「一個只知道寫青詞的晏殊之流,卻也值得你當做楷模,實在是讓人有些好笑了。」此時站在人群中的一位白衣書生朗聲說道,透著一股子不知道從哪裡帶來的傲氣。
顧綰轉過頭來卻看到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那男子似乎發現了顧綰的目光,說了句:「傷風敗俗。」
顧綰頓時一囧,她哪裡傷風,哪裡敗俗了,她連脖子都沒露出來好伐。
「顧悅之?」
這位顧悅之乃是崑山顧家青年一代的翹楚,浙中一代多有才名,崑山顧家更是出了不少才子,只是反觀太倉顧家,除了顧重言這一人,其他晚輩子孫都是科舉不順,才名不顯,也只有一個外孫王偕有幾分才名了。
顧重言顯然沒有想到這位回來踢館,一時間有些尷尬,他身為長輩,若是此時苛責這位,定然會有些丟面子。
王偕看著顧悅之,正要開口卻被一個嬌軟的女聲打斷了。
「這位公子,你可聽說過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兩句?」
顧悅之頓時面上一紅,顧綰是在罵他既愚又賤。
「我方才突然想不起來這是出自哪裡了,公子才名遠播,小女子就斗膽相問了。」
誰讓這傢伙說她傷風敗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