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此時此刻的錦衣衛,就是一隻被拔了牙的老虎,想怎麼拿捏都行。
眾人心中如此忖道,頓時鬆了口氣,七嘴八舌的附和了馬公公。
「是啊是啊,錦衣衛管束不力,竟然能讓這種奸細充當宮門守衛!」
「各人造業各人擔,他又不是我老子娘,怎麼能拉我們連坐呢?」
「都是錦衣衛那些人犯的事,還請公公稟明皇爺,秉公處理啊!」
正在一片七嘴八舌的時候,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深更半夜,這裡還真是熱鬧!」
眾人愕然抬頭,卻見一道修長挺拔的人影大步走來,宮燈殘照之下,映得他眉宇端秀華美,冷凜更勝冰雪。
他一身冰藍寶相花潞綢的便服,低調不見奢華,馬公公卻一眼認了出來,此人正是最近炙手可熱的濟寧侯!
他低咳一聲,換上一副親近笑容道:「侯爺怎麼來了?」
「有要事要進宮面稟聖上。」
「可此時宮門已經下鑰……」
馬公公正要習慣性的推辭,卻聽廣晟沉聲道:「那我就在這外朝房暫等半夜吧。」
有什麼事這麼急迫要急著稟報?
馬公公心中一凜,又凝神細細打量他一回,卻見廣晟神色之間一派自如,已經開始在四周負著手踱步,打量眼前這一片狼藉混亂。
「這是怎麼了,在宮門前就廝殺開了?」
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周圍的守軍臉色都有些尷尬慌亂,都看著馬公公不肯開口,馬公公在眾人逼視之下也顯得有些不自在,他輕笑一聲,悠悠道:「只是些許小亂子,方才已經平息了,不值得一提,倒是讓侯爺見笑了。」
廣晟微微點頭,倒也沒追問,只是到了值守的外朝房門廊前,搬來一張長凳,穩穩的坐了上去,好似在垂眸假寐。
這……他是真要在這等到天亮啊?!
馬公公心裡暗暗叫苦:他是奉命暗中押送那女犯,進入宮中秘密審問的,當然不受宮門下鑰的規定限制,但這種事好說不好做,這道門的守軍都跟他事先約好,誰知卻又突兀出了刺客滅口這一出。
他趕著進去報告,但這個新出爐的侯爺卻好似完全沒有看出他的臉色,居然真的原地坐下等開門了!
這可怎麼好?
馬公公心裡一陣焦急,略一思量,只得自己找個台階下,呵呵低笑了兩聲,從袖中取出一塊腰牌——與平時出入宮禁的純金腰牌不同,這塊泛著幽藍琺瑯的光芒,在燈光下看來極為精緻。
「我有聖上特賜的信物,有要事可即刻入內!「
那些守軍知道有這一出,不多廢話就從宮門縫隙把這腰牌塞了進去,隨後,那沉重宛如天塹的巨大鐵門緩緩拖曳著,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從內打開了一半!
馬公公一閃身正要進去,卻聽身後傳來微涼一句,「馬少監,麻煩你進去面聖的時候,代我稟上一聲。」
馬公公心中嗤笑一聲,一本正經的拒絕道:「皇爺御前,哪有我說話的份,侯爺還是等明日一早好生去面聖吧。」
他拔腿就要走,卻聽身後輕笑一聲,讓人不寒而慄,「所謂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馬少監還是順嘴提一句吧,否則明日一早等我去面聖,聖上大怒之下就要怪罪你了。」
馬公公冷哼一聲,嘲諷笑著回頭,「你敢威脅我?」
「我豈會是如此不懂禮數之人。」
明滅不定的宮燈下,廣晟面容如玉,微微一笑好似懾人魂魄,「只是我要說的這事,跟公公辦的那件事正好有關。」
馬公公心中咯噔一聲,正要追問,廣晟卻穩然坐在長凳之上,淡笑不再言語。
馬公公側著身,用陰冷的眼神看著他,那俊美異常的侯爺卻是微微笑著,不動如山。
兩人目光相對,僵持片刻之後,馬公公的驕橫神情終於有些支撐不住了。
「你究竟是要說什麼?!」
他低喝道。
「我若是此時說了,公公能替聖上做主嗎?」
這話大逆不道而且不客氣,馬公公臉上漲成通紅,卻突然一言不發,轉身走了進去。
宮門露出一道狹小而幽深的縫隙,宛如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