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晟聽了這個驚世駭俗的遺訓,臉色絲毫不變,緩緩逼近她的唇,用指尖輕輕划過,滿染**的水光潤澤,直到收穫一枚惡狠狠的白眼,才緩緩笑著答道:「正好,我也不想左擁右抱。我們正好一個鍋配一個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小古徹底震驚了,「你答應我身不二色——難道不想娶一戶門當戶對的妻子了嗎?」
廣晟一愣,隨即卻笑了,昏暗中,他的眼神閃亮而肆意,好似夜空之中最不羈的星辰,「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在想,將來若是能混出頭,絕對不要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
不成為沈源那樣的人?
「他是個人人稱道的清流文臣,表面看來,妻賢子孝,前途遠大,何等美滿……但我總沒法忘記,我娘被拖出去時,他那鄙夷冷淡的神情!」
廣晟有些激動的握緊了拳頭,「嫌棄她身份低賤,就不該納她!尊重禮法,就該任由自己妻子折磨妾室嗎?既然夫妻兩人這麼恩愛合拍,為何中間還要插進其他人來?」
小古看到他眼角微微泛紅,心中惻然,低聲道:「我爹跟我娘關係很不好,他以前也納過好幾房……無論夫妻之間是否恩愛,這些達官貴人,哪個不納幾房妾室?」
「我就不要,寧可跟自己心愛之人琴瑟和鳴!」
廣晟的眸子深邃而堅定,凝視著她,宛如看著世上最美的寶物。
「可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你的正妻。」
小古接上了他的話,嘆息之下,眼角有流光一閃即逝——雖然心底有哀傷之意,更多的卻是淡然。
一開始就知道,兩個人之間終究是天差地遠,就算目前有所交集,也是不過是浮雲虛幻。
就算原先的他,只是侯府不起眼的庶子,終究也不是身落賤籍,遊走於暗黑之中的她可以託付,更何況如今,他已是堂堂侯爺之尊,深受皇帝看重。
她抬眼看著他,黑眸之中一片平靜,卻讓他心頭微痛,「世上就算有身不二色的男子,也沒有迎娶婢女的侯爺。」
如果有第三個人聽見他們的對話,只怕要嘲笑她痴心妄想——就連芳娘那般花容玉貌,風姿絕媚,也不過是想被大老爺沈熙收在房裡,能脫了這賤籍苦楚,而她,居然當著新任侯爺的面,平靜的說起自己不能為他正妻。
不能,而非不配。
廣晟凝視著她,眼中熠熠晶瑩,「我會慢慢排除障礙,替你謀劃一個身份,將來水到渠成,我們定然能在一起。」
小古聽了這話,心中卻又酸又澀,熱燙一片——朝廷戶籍法度森嚴,廣晟這平平淡淡的幾句,不知要花多少心血,費多少心思,又要犧牲多少去疏通人脈。
心裡不是不感動的——如果她真的是這般單純可人的小丫鬟,如果她真的能如蒔蘿託付喬木一般,也許,這是一個最鄭重、最美滿的誓約。
她眼中閃過一道隱忍的痛楚,再睜開眼時,卻是雲淡風輕。
她正在想法讓他死心,耳邊卻傳來那人誠摯的低語,「以前我被他們攥在手心,不得以裝得紈絝荒唐,現在總算有了些功業,容是連自己喜歡的人都無法留下,那還不如死在火場箭陣之中!」
她悚然一驚——為將出兵的人都講究一個口彩,這樣不吉的話讓她心頭一慌,莫名拂過一重陰霾,「瞎說什麼呢,這種話也好出口?!」
廣晟卻是並不在意——坐上了錦衣衛都指揮使這位置,本來就是九死一生,要麼位極人臣,要麼就跟前任紀綱大人一樣,身陷囹圄,弄不好還……
他心中一痛,孤寂蕭索之下,反而激起了豪情萬丈——就算為了眼前之人,他也不能認輸!
在這場不見血的殺戮博戲之中,他必須屹立不動,必須博得更高的名位權勢。
只有這樣,才能跟她長相廝守。
心潮澎湃之下,他沉聲安慰道:「別擔心,我一定好好保重自己……」
小古的眼中水光潤燦,也許是感懷身世,也或許是擔憂他,她有些狼狽的別過頭去,低聲道:「你這般厚愛,我實在承當不起。今後你自有如花美眷相配,可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看著他正要反駁,她低聲道:「還有,你平時也小心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