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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濙等人回京了。一個戶部給事中進城,沒有多大排場,未引起人們的注意。
何福也是去上朝時,在皇城城樓下面等候開門,才聽人小聲提及了此事。就好像句「吃飯沒有」一樣的話,說完就石沉大海,沒再引起一絲波瀾。
但是何福的眼皮忽然跳了起來,一直走到皇宮大殿,還沒好。
大殿上奏中和韶樂,那編鐘每敲一聲,何福就感覺心頭微微一顫。或許太多慮了?
此時樂工正在唱:「乾坤日月明,八方四海慶太平。龍樓鳳閣中,扇開簾卷帝王興。聖感天地靈,保萬壽,洪福增。祥光王氣生,升寶位,永|康寧……」
不知怎地,這宏大的宮殿之樂聽起來,比戰陣上戰鼓轟鳴、好像更叫人心驚膽顫。
終於熬過了早朝,何福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下午早早就藉口離開了五軍都督府。不管怎樣,一整天都平靜無事地過去了,似乎沒什麼事罷?
何福在儀仗護衛的簇擁下,騎著馬向府邸走去。就在這時,一個戴著大帽的漢子被護衛攔住,護衛軍士厲聲喝道:「幹甚麼的?」
那漢子道:「俺是送信的。恭請何都督親啟。」
護衛軍士正要呵斥,何福卻道:「讓他過來罷。」
大帽漢子只露出了小半張臉,雙手將一封書信遞上來。何福看了一下漆封,撕開信封,展開一看……他還沒怎麼看內容,光看到了字跡,馬上收了信揣進懷裡。何福又打量了一眼那大帽漢子,然後一聲不吭地騎馬走了。
何福騎馬來到一家酒肆下馬,只招呼了一個近侍奴僕跟了進來。剛進酒肆,他不管小二點頭哈腰的招呼,徑直附耳對奴僕說了兩句話。
穿著紅色官袍的人,何福立刻被小二引到了裡面的雅間。他重新拿出書信細看了幾遍,確認無誤,上面的字確實是他的弟弟何祿親筆!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寫了何祿遇到些難事,幸得漢王相助,現在安頓下來了,一切很好,請長兄放心云云。
不多時,那大帽漢子就被帶進了房門。何福揮了一下手,讓奴僕出去。然後他走到門口,親手把房門掩上了。
正是下午時分,酒肆的人還不多,但吵雜的聲音鬧哄哄地傳進了雅間。這種地方不夠隱秘,卻很適合談話,因為離得稍遠便根本聽不清說話聲了。
那漢子站在那裡,把大帽取了,抱拳道:「俺姓陳,是漢王府的一個把總。末將拜見何都督。」
「陳把總坐。」何福指著方桌對面的椅子。
待陳把總坐下來,何福馬上沉聲問道:「漢王叫你送的信?」
陳把總道:「俺受漢王之命,護送幾個官員宦官回京,正好為王爺送一封信。」
何福的臉是僵的,欠了欠身用很低的聲音又問道:「胡濙找到人了?」
陳把總點了點頭,沉聲道:「人沒了,逃走時不慎掉下了山崖。不過您放心,胡濙沒見著何祿將軍。因胡濙欠了俺們王爺一個大人情,他根本沒問此事,回朝之後也不一定會稟報。」
何福眉頭緊鎖道:「我兄弟在何處?」
陳把總道:「還在雲南,一個不可能被人找到的地方。王爺有心腹之人好生待他,都督不必擔心。」
何福一共問了三句話,立刻就站了起來:「此地不可久留,請陳把總見了漢王殿下,為我帶一句話。末將欠漢王殿下一個人情,必不敢忘。」
陳把總掏出了半塊玉石,雙手捧上來:「俺們王爺送何都督一點薄禮,請都督收好。」
「多謝殿下。」何福立刻接過。
「聚寶門玉器街,有一家大門開在樓上的鋪子。俺們王爺望何都督寫一封回信。」陳把總抱拳行禮,說罷打開房門出去了。
何福繼續在雅間裡逗留不走,準備等一陣子。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盞油燈,把信紙伸過去點了,目視那張紙燒盡成灰。何福拿著手裡的半塊玉,摩挲把玩了很久,不禁陷入了沉思。
早上聽到胡濙的消息,他一直提心弔膽。如今他拿著半塊玉、看著地上的紙灰,覺得事兒變得更複雜了,卻不知怎地,心反而落下了不少。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半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