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站在漢白玉裝飾的台基上,仰頭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新鮮的空氣。
就在這時,遠處一隊人在甲兵的監視下,緩緩向這邊走來了。朱高煦眯著眼睛觀望了片刻,看清了那一群宦官宮女的前面二人:一個是皇后張氏、一個是皇長子!
朱高煦的手扶在白色欄杆上,不動聲色地等待著。
過了好一陣子,那些人便沿著石階、向御門台基走上來了。宮人奴婢們還站在下面的石階上,張氏與大皇子一起走上台基。
而朱高煦魁梧高大的身體、披著一身鐵甲,仍然長身立在那裡,他此時顯得有點傲慢。
雖然漢王府不承認洪熙皇帝的帝位,眼下也是形勢驟變了;但是張氏在名份上還是朱高煦的大嫂、類似長輩的存在。所以她沒有率先屈膝行禮,只是勉強地微笑道:「高煦好生神武,提二萬護衛,不足兩年時間便席捲天下,率軍打到了京師皇宮!做大嫂的,這會兒又是佩服、又是驚嚇害怕。都是一家人,高煦可得手下留點情面喲。」
她的微笑是強迫的、簡直像皮笑肉不笑一樣。話雖然說得比較溫和好聽輕巧,但是朱高煦從她眼睛裡看到了隱藏在深處的、仇恨怨憤與絕望;而她的臉上卻帶著些許討好。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貴為皇后面臨今日的下場,誰能輕巧放下?
張氏雖然沒有鄭重其事地行禮,卻馬上拉了一把身邊的大皇子,輕聲道:「還不快給皇叔行禮!」
大皇子埋著頭,一副氣呼呼的模樣,抬頭用敵意的目光看了朱高煦一眼。他終於極不情願地上前,抱拳拜道:「拜見二皇叔。」
皇子今年實歲應該是十一歲,已長成了個半大小子。朱高煦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已經懂了不少事,卻又沒甚麼經歷,多少會比較叛逆。
張氏忙道:「小孩兒不懂事,高煦別和他一般見識。」
「好說好說,免禮。」朱高煦也微笑道,顯得非常大度寬容!
然而他心裡當然沒有寬容!小孩兒?不不不!無論小孩兒、還是侄子親戚,這些都不是首要的身份;朱高煦能明白其中的關鍵,大皇子等人最重要的身份……政|治人物。
家國天下的體|制,只要是皇室權|力中心的人,誰不是親戚?難道因為有親情,大家就能和和睦睦其樂融融了嗎?如今還不是一樣爾虞我詐、不擇手段,上百萬大軍在國土上打生打死!
史|上這位大皇子殺了朱高煦全家,污|蔑朱高煦、至身敗名裂萬劫不復;朱高煦想到這些就不寒而慄,覺都睡不著,變成了多年的噩夢!
但是若冷靜地想,無論張氏還是大皇子、都不能算有錯。勝利者就是那樣的,往往會要把威脅者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污衊一個皇叔、屠戮一干黨羽無數家庭,必是在所不辭。從古自今大家都是這麼幹的,規則如此,這是最好的選項!
不然留著給那些同情政敵的、不得志的人一個義正辭嚴的藉口嗎?當然不能!必得讓政|敵身敗名裂、毫無機會;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既羞於與道德敗壞天理難容的人扯上關係、也無所憑仗。
或許因為朱高煦現在成了勝利者,所以心態漸漸豁達起來,威脅一解除、他發現不太狠張氏母子了。畢竟人到了那個位置,就得做那些事……當然朱高煦也打算,理智冷靜地處置他們。
既然彼此彼此,大家都沒有錯;那麼朱高煦覺得,自己何錯之有?
就在這時,台階上響起一陣「叮叮哐哐」的鐵片磨|蹭聲音,身披重甲的壯實大漢陳大錘快步走上了台基。
陳大錘沒有理會殘存名分的皇后,他徑直走到朱高煦身邊,俯首過來、手掌掩住他的嘴和朱高煦的耳朵,悄悄耳語道:「偽帝次子(瞻塏)、張貴妃及三皇子,全在皇宮裡!俺們的兄弟們找到了他們,派人就地看守在後宮裡。」
朱高煦聽到這裡,頓時十分輕鬆地舒出一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
陳大錘後退兩步,抱拳道:「末將告退。」
張氏微微側目,用複雜的目光看了陳大錘一眼,似乎在猜測剛才陳大錘說的話。不過她應該沒聽見,陳大錘剛剛耳語的聲音很小。
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