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偌大的京師城池已經寧靜下來了,只剩下繁星一樣的燈火灑在夜色大地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起了城門的守軍將士,也打破了此刻的沉靜。
眾將士急忙站在大路中間攔住。
只見來人有二十餘騎,清一色的臃腫青衣裳;在這晚春時節,穿那麼厚十分蹊蹺,衣裳裡面必有戰甲!他們身上還披著黑色斗篷,頭上戴著斗笠;一眾人臉上甚至帶著慘白的面具,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可怕。
看到這番景象,守軍將士直接拔刀了!一員武將按劍喝到:「站住!幹甚麼的?」
當前一個黑衣人冷冷道:「錦衣衛指揮使張盛,奉旨出城。」
「印信!」武將道。
身穿黑衣的張盛翻身下馬,拿出一卷黃綢道:「瞧清楚了!」
守軍雙手接著,看了一眼下面加蓋的玉璽,忙單膝跪地執軍禮道:「聖上萬歲!」
張盛又出示了錦衣衛、守御府北司公文。守軍武將驗證之後,回頭徑直喊道:「開城門!」
一眾鐵騎徑直騎馬衝出城門。
張盛已與大理寺卿高賢寧商議妥當,驛站換馬、八百里加急直撲江西吉水縣,因此只帶了二十餘騎,便於在驛站換馬。
他們到了地方上是不用出示聖旨的。不過京師最近守備森嚴,半夜攜帶兵刃出城,一二般的公文都會被反覆盤問;張盛為了省事,徑直用聖旨叫開了城門。
……此次查御案,朱高煦制定了高賢寧、王貴、張盛、杜二郎、姚芳五人經手,用的人主要是原漢王府守御府北司的將士。然而姚芳最近幾乎沒幹啥正事,查案到現在的地步,他也沒幫上任何忙。
張盛連夜離京後的第二天早上,姚芳甚至離開了漢王舊府,完全不管事了。
姚芳來到了他之前典租的院子裡,此時院子還在租期之內,然而裡面早已沒有一個人了。他坐在堂屋門口,呆呆地望著周圍熟悉的一切。
有時候他仿佛看到一個婀娜女子的身影、正在周圍做著瑣事。他想起她已經不在了,頓時傷心得流下眼淚來……然而片刻之後,他又想起那女子、曾向別人敞開她的一切!姚芳想像著她羞|紅卻自願的神情,想像著她情不自禁的叫聲。姚芳頓時覺得心口一陣劇痛,且怒不可遏!
他整個人都困惑了,不知究竟是該想念、該傷心、該心痛、該憤恨,還是該惱怒……
姚芳似乎看到了整座院子忽然在崩塌、陷落,整個天地都在垮塌!他似乎覺得自己也灰飛煙滅了,化成灰的東西在空中漸漸重組。
於是姚芳便一直幻想著自己不能動彈,因為他現在還是「灰塵」,正在重新變成人。
從早到了晚上,姚芳還覺得自己不應該動,因此他在堂屋前的檐台上躺了一整夜,然後不知道怎麼睡著了。
次日中午姚芳醒了過來,從地上坐起來有想了一會兒事情。他此時就像個乞丐一樣,因為查案好多天沒回家洗澡了,昨天又在門外的地上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全是黏|糊糊的汗污。他走到牆角一隻破木盆邊一照,發現自己滿臉憔悴,仔細一看,兩鬢竟然斑白了!
姚芳走出了院子,門也不關,先在一個飯鋪吃了飯,便徑直去漢王舊府。
此時府邸里只有一些北司的將士當值。姚芳走進內宅,來到了關押肖文才的廂房門口,只見院子裡站著許多軍士。大伙兒都紛紛抱拳稱「姚將軍」,而不稱呼他總旗。
姚芳道:「開門。」
其中一個姓陳的把總,上前開了廂房的門,因為姚芳有權、過問此案相關人物。
姚芳走進廂房時,又道:「本將要帶此人出去一趟,指認一個同犯。你們備輛馬車。」
姓陳的陳把總道:「這怕是不成。」
姚芳轉頭盯著陳把總,冷冷道:「我妹妹姚姬,長得貌若天仙、深得聖上寵愛,聖上做藩王時、我妹就是夫人了。你知道這些事兒罷?不出一月,我妹受封個貴妃、皇妃,那還不是跟玩兒一樣?我要是叫我妹在聖上跟前、輕輕說一句話,陳把總捉了此人的功勞,怕是別想了!」
陳把總急忙陪著小心道:「姚將軍息怒,末將沒有半點忤逆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