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日,湖廣省衡州府下完一陣小雨之後,又是幾天陰雲。風大。
張輔等投降之後,短短几日,朱高煦率眾文武、已迅速對水師武將大致進行了整編;並派出了一部戰船,北上大江迫降、驅逐剩下的官軍戰船。
六萬餘眾前鋒將士,亦已挑選出來,全是漢王軍中的百戰精銳!前鋒軍的大營,此時便部署在城外的湘江西畔。
火器、彈藥、箭矢、糧秣等輜重也正在運送上船。朱高煦與諸文武騎馬巡視,眺望著一處碼頭上忙碌的人群。
就在這時,一騎從江邊跑了過來。
騎士與遠處的人說了兩句話,便拍馬靠近這邊。他翻身下馬稟報道:「王爺,弟兄們在東岸逮住了一個細作,他自稱是都督府『李先生』的門生,拿了一張帖子。」
朱高煦轉頭看旁邊的李先生。李先生拍馬上前,接過帖子一看,臉上頓時露出了詫異的表情。朱高煦見狀,馬上想起了「李先生」齊泰的得意門生高賢寧;若是高賢寧忽然從京師跑出來了,果然是叫人意外的事。
李先生道:「把人帶過來。」
騎士轉身指著遠處的江面道:「正在船上哩。」
李先生道:「王爺,咱們可否換個地方會客?」
李先生是朱高煦麾下的得力親信文臣,朱高煦沒多問,立刻點頭道:「回行轅!」
前鋒營的各部軍營、駐紮在湘江岸邊的兩個村子之間。行轅便設在其中一個村莊裡,一眾人返回村子,來到一座土牆院落。
沒等多久,李先生的門生就走進了堂屋。果然不出所料,來人正是高賢寧!
高賢寧風塵僕僕的樣子、一臉的疲憊,看起來似乎因為日夜兼行,才沒有睡好。不過他依舊舉止從容,神色淡然,他先作禮道:「下官拜見漢王殿下,恩師。諸位幸會。」
朱高煦立刻請高賢寧在一根條凳上入座。
李先生道:「我看到了賢寧的字,想到你在山東尚有家眷,方請王爺到此說話。這裡都是王爺的人,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高賢寧聽罷,淡然說道:「恩師周全考慮,學生謝過。」
師生二人的關係,很是淡泊的樣子。但朱高煦想起了、高賢寧當年為了保住齊泰的性命,不惜違背己願入朝為官,不得不為朱高煦效力……再瞧眼下的氣氛,頓時顯得有點怪異。
或許這些文人,比較講究君子之交淡如水罷。
高賢寧眼睛看著桌面,一副沉思的神情,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下官從諸多跡象中猜測,大理寺卿薛岩與錦衣衛指揮使譚清,正在查先帝駕崩之事。」
盛庸平安等聽罷都面有困惑,平安開口道:「偽帝不是下了詔書,說先帝因紅丸而崩?現在查這事兒,管甚麼用……」
平安說著便笑了起來,「我看高先生急匆匆的過來,敢情咱們數十萬大軍,還能因此休戰不成?」
高賢寧看了平安一眼,完全不理會平安。他繼續對朱高煦說道:「下官找不到參與此事的人,故完全無法確定內情。
但下官再三思慮之下,覺得這事是個隱患。只因無法預料薛岩能查出甚麼;查出的事,究竟對誰有利!」
李先生點頭附和道:「王爺,下官以為賢寧言之有理。先帝暴疾崩於宮中,太子及東宮黨羽解釋前因後果,當時除了皇后的懿旨之外,沒有一樣東西能叫人信服。
現在的局面、不管事實如何,只要咱們能進京,便可以很輕易地否認一切。然後抓住當初皇宮內的異狀、疑點,重新闡述前因後果。
其中如何說法,主動權在我,形勢對王爺非常有利!而薛岩到底能查出甚麼、能公諸於眾的事,便是一個難以預料的變數。對咱們絕不是好事。」
朱高煦沉吟道:「有道理。」
高賢寧拜道:「王爺進京稱極,只要兩個法理。其一,稱頌先帝文治武功,且對大明朝廷及黎民百姓有大恩惠,承認『靖難之役』合情理、合祖制;其二,盡大地否定當今偽帝、皇位之合法性。
如此一來,漢王殿下作為先帝之次子,起兵有理;繼承先帝大位便名正言順,堪為正統。而薛岩做的事,正在為王爺的第二個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