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得一頭霧水,因為忘掉一些生僻用典之後、就搞不清楚文章想表達的意思。
不過也無所謂,他們之間細微的文采和思想區別、朱高煦並不在乎。
所以朱高煦隨便挑了幾份字寫得好、且紙面工整的文章作者,作為第一甲,選了一個叫蕭時中的「書法家」為狀元。至於第二甲、第三甲的排列,就全憑大伙兒的運氣了。
這種一念之間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朱高煦不得不承認,還是很爽的。
然而,其中還是有一份文章引起了他的興趣。原因很簡單,他從文人中看到了不同的聲音。這個人的名字叫劉鳴。
朱高煦對劉鳴的文章內容,並不完全認同,但他瞧出了這個人的言辭與眾不同。劉鳴其中有一段,意思是說每個人對聖人典籍、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並且只是探索「明道」的參考;這種言論,不可能是理學的觀念。
朱高煦首先想到了一句話: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接著他就聯想到了心學(陸九淵:學苟知本,六經皆我註腳)有類似的說法。雖然寫這種文言文、朱高煦完全比不上士人,但他在大明朝讀了很多書,涉獵的典籍雖不能倒背如流,卻也知道個大概說了些甚麼;所以他看出了這個劉鳴,可能信奉的是宋代心學。
百家爭鳴時代的各家哲學,在千百年後的大明朝除了儒家、幾乎沒有傳人了。但儒家心學不同,產生的時間比較近,直到明朝也隱藏著不少追隨者。
朱高煦在東暖閣里,拿著這份文章一連看了兩遍,又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會兒。
劉鳴在參加各級科舉考試時,寫的肯定是理學內容,否則考不到貢士這一級。但他為甚麼偏偏在殿試時,寫出了這種文章、不被理學認同的言論呢?
可能題目里那句「毋泛毋隱,朕將親覽焉」鼓舞了劉鳴;加上殿試不會落榜,風險較低,這無疑又鼓舞了劉鳴。
然而風險稍低,並不代表沒有風險。殿試的文章是會存檔的,意味著大臣們也能看到。劉鳴這樣寫,就算朱高煦放過他,他不怕被朝臣排擠嗎?
有些人為了信念,不願意向世俗妥協。劉鳴卻似乎不是那種人,因為他已經寫過很多理學文章、才能走到殿試這一步。他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引起朱高煦的關注。
這樣的目的,無疑成功了。朱高煦對狀元的文章、也沒怎麼細看,卻專門看了兩遍劉鳴寫的東西。
朱高煦權衡了一會兒,還是把劉鳴、排在了第三甲靠後的位置。
最近他幹的那些事,已經引起了朝臣的擔憂和不滿,暫時不想再引起君臣矛盾;比如把劉鳴這種心學文章排在第一甲,會在朝廷里引發怎樣的波浪?他根本沒必要那麼做,因為沒有規定名次靠前的人、就一定會得到重用。
……金榜貼出去之後,朱高煦在奉天殿賜「常宴」,祝賀新晉的帝國精英、進士及第的人們進入剝-削階層,名為「進士恩榮宴」。
對於剛剛寒窗苦讀出來的士子們來說,在皇宮大殿的宴會,比格超高,可以在鄉親們面前吹噓一輩子。然而菜餚其實很簡單,加上小碟還不超過十個菜,也沒甚麼特別珍貴的東西。
好在朝廷的節省,並不影響進士們的激動。吃甚麼並不要緊,在哪裡吃、和誰一塊兒吃,才是宴席的重點。
就算只有幾個菜,也讓進士們做好了完事後「打包」的準備,他們亟需拿著宮廷吃食回家,向長年累月毫無怨言、熬著清貧侍候他們舉業讀書的父母妻兒邀功。
朱高煦下旨,叫進士們分批到御前見禮。他最關注的新進士,正是那個排在第三甲靠後的劉鳴。
這是個最多二十餘歲的瘦黃年輕人,身上穿著禮部發的絲綢長袍,但掩不住他外衣裡面不發的里襯,連領子上,也赫然有一塊補丁。
朱高煦立刻判斷:這是一個有政-治理想的人。
他的判斷理由非常簡單。家境不太好,意味著在官場上、相比之下便沒有多少關係可以依靠;所以劉鳴敢於鋌而走險,寄希望於得到皇帝的重視。如果是一個不太想幹事業的進士,為甚麼非要不計代價、想得到權-力?
而對於朱高煦來說,如果能利用好心學與理學的爭鬥
第七百二十一章 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