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便又道:「柳升重恩義、輕聯姻帶來的利益,這不是甚麼壞事。何況柳升作為朕麾下的得力大將,這點事、朕豈能不通情理?
然而那阮氏原先有丈夫、且尚未被休,情節有背叛之實;柳升奪人之妻,也擺不上檯面。即便阮薦是個罪人,也沒法因此顛倒夫婦常綱等倫|理道德,此中必有爭議。若是朕公開支持柳升,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君臣彼此間心有領會,默契地辦好了事情,方可順利。」
妙錦道:「聖上考慮得周全。」
朱高煦看著她笑了一下,又回望宦官侯顯。朱高煦心道:這些太監,確實可以作為君臣之間的溝通紐帶。
君臣相見,有時候反而是沒法妥善地交流的。
如同做文章一樣、要為文章說辭找到聖人之言的來源,人與人之間的談話,也常有「套話」。準確地掌握各個場合的言論套路,能在交際上如魚得水;直到後世也是如此。但是這樣的溝通,缺乏交流的深入性和準確性,那些千錘百鍊的套話,雖然意喻豐富,卻常常表義模糊。
作為皇帝,朱高煦也經常要說套話,以免造成過分解讀、以及疏漏。這種時候,宦官從中斡旋,就能減少很多麻煩了。
朱高煦對柳升的事作出如此決定,也是覺得柳升這種大將,娶一個安南人或許是好事。畢竟朝中勛貴與宗室相互聯姻,已經造成盤根錯節的複雜關係了,權貴的宗族勢力不斷擴張結盟,顯然對朝廷不利。
而解縉與胡廣的恩怨,只會更加複雜。
妙錦便好奇地問道:「解公子與胡娘子的私情,聖上又會如何做斷定?」
朱高煦道:「我明日早朝後,先與胡濙見一面。為了能少一些隔閡,朕打算單獨召見胡濙,事後我再與妙錦談談。」
妙錦點了點頭。
朱高煦希望妙錦記錄下一些事情,以便等後代皇帝登基之後,能從超越時代的角度、去看待朝廷秩序……
胡濙最近上書恢復經筵,他還是主動投降太宗皇帝的文官之一,或許更了解解縉。
第二天上午,朱高煦來到了東角門上的閣樓,便在那裡私下召見胡濙。
一切仿佛都能找到「先例」,以前建文帝在這裡與他的老師黃子澄、密議削藩,朱高煦也曾在這裡,召見過貌似信奉心學的劉鳴;這座在皇宮裡很不顯眼的閣樓,漸漸地有了別樣的獨特性。
隨行的錦衣衛大漢將軍、宦官宮女都在樓閣下等著,朱高煦獨自站在窗前,觀望著一片重檐宮殿景象。
不多時,禮部尚書胡濙走了上來,當即行大禮。
站在窗邊的朱高煦轉過身來,說道:「胡愛卿平身。」
「謝聖上。」胡濙從地下爬起來,立刻輕輕拉扯了一下袍服,以儘量保持儀表的整潔。
朱高煦開門見山地問道:「胡部堂認為,解縉是個怎樣的人?」
「回稟聖上……」胡濙先說應答了一句,卻把尾音拖得很長,似乎正在極力地思考著有分寸的言辭,「解侍讀進士出身,很有才學。太祖、太宗皆賞其才華。」
朱高煦聽到這裡,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胡濙有點緊張地將腰往下一彎。
「這角門閣樓里只有你我二人,胡部堂說甚麼都無罪,朕說了甚麼、亦是出門便不認了。」朱高煦道。
胡濙面露驚訝之色,畢竟皇帝金口玉言,朱高煦還能直接說他不認自己說的話,著實有點奇怪。但是好像也沒甚麼問題,無人作證,朱高煦真的可以不承認。
接著朱高煦又馬上說到了另外的話題:「朕理解朝廷諸事,最重要的是禮儀與人事。禮儀以正人心,增加我大明君臣的權威。人事則是用恰當的人掌握權力,以便以人治決策各項事務、減少爭端;各衙門官員的權力又來源於權威,與禮儀相輔相成。朕這樣理解,可否正確?」
此番話已是十分奇特了。胡濙的臉上出現了詫異的神情,他卻作揖道:「聖上聖明。」
而這只是朱高煦的委婉表達。以他的準確想法,禮儀其實重在洗|腦。反覆的各項禮節,旨在讓皇帝的權威,以及世間的尊卑秩序、道德倫|理深入人心;人們重複一些形式、言論太多次,就會認定是理所當然的公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奇葩的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