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榕樹下燒香的女子、這時提了籃子站起來,開始往南走。而從楊勝家裡出來的婦人,提著食盒也正在向南走,婦人不動聲色地微微側目,看了一眼那燒香女子。
走到榕樹街南街口,婦人轉身向西,那提籃子的女子頭也不回地向東邊路上去了。婦人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鬆一口氣。
磚石街面的十字路口有家鋪子,門外掛著旗幡,上面飄著一個「米」字。婦人向西走去,那米鋪里就走出來了一個青壯短衣漢子,提著一隻布袋走在了她的前面。
婦人停下腳步,蹲在路邊打開食盒假裝整理東西。站起來時,見那短衣漢子正繼續向前走,漸漸走遠了。
她遂轉過身向東邁步,本來她剛才就要走東邊的路,覺得燒香的女子有點奇怪,這才故意朝相反的方向走。
婦人很小心,但發現確實沒人跟著,這才往前走去。
沐府附近是雲南府城比較富庶的地方,下午的街上人不少,婦人沒有東張西望,只是每到一個路口時,轉個彎便在牆邊站一會兒,假裝等人,看一陣後面來的人有沒有可疑的跡象。
一路向府城南門走去,她瞧了好幾次,漸漸才放心下來。或許因為她也跟過別人,才總擔心反被人跟著。
很快婦人就來到了南城門,城門口站著一隊披堅執銳的軍士,然而他們絲毫沒有理會婦人的意思。
照律法,大明百姓不能隨便離開家鄉一百里;農戶則由里長、甲首看著不能離開土地一里。百姓若要離鄉需要縣衙開具的路引,以便能通過各關隘、城門口。然而律法是一回事,各地實情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出門持有路引的多半都是讀書人,他們與官府打交道熟悉;別的各種人幾乎沒路引,或有流民、販夫走卒、三教九流非|法到處亂竄,牢裡是裝不下那麼多人的。大凡人口多的城池,官府根本沒那麼多人手,無力管、也不想管……沒好處。一般只有兩種情況會在城門被攔下來:一是帶著貨物,要交錢;二是出了事,城裡戒嚴,官兵便要詳查進出城門者。
於是婦人默默地走出城門,沿著路繼續往南走,沒多久就到了南郊的柳壩村。
她徑直走到阿姑廟,從「節著松明」的牌匾下走進廟子,見裡面有個穿著袍服的文士在左顧右盼。
並不稀奇,這廟子常有些文人墨客過來遊逛。婦人將食盒裡的飯菜端出來,放在供台上,鞠躬三次,便提著空食盒走了。
她走到一座白牆瓦房前,敲了一下門,道:「我回來了。」
很快房門就開了,婦人走了進去。
……沐府旁邊的榕樹街上,一棟院子裡,朱高煦和好幾個人或坐或站,正等在堂屋裡。
昨天旁晚,朱高煦便帶著守御所權勇隊過來了,他先將奸諜分成了許多小隊,每個小隊四人。
今天上午,朱高煦見到那婦人進了斜對面的院子,便先通報了所有人:那目標婦人的長相、身材、年齡等特徵。然後他照著雲南府城的街坊地圖,在城中各路口預設人馬。
燒香女子是其中一個奸諜的家眷,除此之外,還有四個人分別在榕樹街兩頭守著。
等那婦人一出門,朱高煦馬上派人通報各小隊:婦人的衣裳顏色、提著食盒。
……彼時那目標婦人選擇向南走,燒香女子便跟著過去。到了榕樹街南頭,那婦人又轉向西邊走;在路口米鋪里的奸諜跟了出來,換下燒香女子,接手目標。
當時除了婦人的來路榕樹街,其它三個方向的街尾都部署了奸諜,正是第二小隊的人馬。
米鋪奸諜跟到那條街中間,不料婦人半路調頭;米鋪奸諜放開目標,繼續往前走。但婦人回到榕樹街南口時,還有一個奸諜等在那裡,接手目標。
因為朱高煦預設的人手,從據點附近開始、以幾何級數鋪開,人手十分密集;所以那婦人沒法在開始那一段路甩開奸諜。
然後婦人一直往東走到街尾,等在那裡的奸諜接手。那個奸諜一直跟著,等到發現了自己人出現時,便再次換人。
如果跟出了三條街仍未有人接手,或是被那婦人察覺,今日的任務便取消了、以免打草驚蛇。然後大伙兒要等下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