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連楹行刺永樂皇帝朱棣,執銳器單騎直衝朱棣,片刻之間便被斬成肉泥;朱棣肯定沒感覺到威脅,憤怒的只是連楹不擁護他的態度。
而今天朱高煦遇刺殺之事,目標不是他,他卻真正感受到了威脅!
因此朱高煦除了對段楊氏的內情有興趣,心裡還一直記掛著那個刺客。
他便開口道:「本王還有所惑,望段夫人解惑。既然,段夫人對沐家有深仇大恨,為何要貿然派遣刺客、去行刺沐小娘?沐小娘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殺她有甚麼用?」
段楊氏皺眉道:「那沐小娘名叫沐蓁,雪恨要殺她?這並非我的意思。」
「雪恨……段雪恨?」朱高煦念了一遍。
段楊氏道:「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訴漢王。我本有個安排,想讓雪恨混入沐府,再設法以美色引誘沐晟,之後藉機刺|殺沐晟。但雪恨不贊成此計,儘管是假意,她也不願委身於仇寇。
因此雪恨自行其事,潛藏在梨園附近,意欲在梨園殺沐晟,用這種法子達到我的目的……漢王有所不知,沐晟每過十天半月就會去梨園。」
朱高煦心道,我知道的。但他沒必要告訴段楊氏,便點頭道:「嗯。」
段楊氏繼續道:「雪恨本不會對沐蓁動手,但出了點事,可能讓她覺得、在梨園殺沐晟的機會不會再有,於是臨時決意先殺掉沐蓁。反正沐蓁也是沐家的人。」
朱高煦問道:「出了點什麼事?」
段楊氏答道:「柳壩村的養蜂人。柳壩村外只有大片杜鵑花,雪恨說,找杜鵑花采蜜的養蜂人很少,覺得那幾個養蜂人很蹊蹺,提醒過我。但我大意了,太相信自己的判斷,沒人發現過我的行蹤。
所以雪恨告知我、她要行刺沐晟時,我依然留在柳壩村,覺得出了事之後,在那裡更加安全。不然很難找到更好的藏身之地。」
「厲害!」朱高煦不禁嘆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段雪恨是段夫人千金?」
「正是。」段楊氏低頭道。
朱高煦忽然問:「段雪恨會不會六脈神劍?」
「甚麼?」段楊氏一臉茫然,「段氏子弟皆習武功,但未曾聽說過此等劍術。」
朱高煦還是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但一時又說不上來。良久之後,他才恍然道:「既然段夫人母女以謀刺沐晟為復仇手段,為何又要打探建文皇帝的下落?」
段楊氏想了一會兒,才答道:「我們要親手殺了沐晟!但如此也不能解恨,須得讓沐家也嘗嘗獲謀反大罪的滋味,他們私藏建文帝,便是居心叵測意欲謀反,大明朝廷必定要清|算他們,最好滿門抄斬!」
朱高煦不得不認同,段楊氏的陰謀極可能有效果,他在京師親眼所見,真的激怒了父皇的人是什麼下場!沐英對待段楊氏家還算好,不過是辱殺家主,殺人而已;而朝中大臣,還有女眷也被凌|辱的事。沐英當年的目的,可能僅僅是為了讓土司屈服,而非泄|憤。
段楊氏的回答有幾分道理,但朱高煦還是覺得有點牽強。
究竟段楊氏隱藏了甚麼?才讓朱高煦無法放下內心那若隱若現的猜疑?
……朱高煦暫時沒有糾纏這個問題,又問道:「本王想證實最後一點猜測,段夫人在阿姑廟放了一碗飯,是甚麼意思,是否給同|黨傳遞了某種消息?」
段楊氏瞪了一下眼睛,「沒甚意思!那天我正好帶一碗飯菜回柳壩村,但沒有人會吃,當時雪恨並不在柳壩村。於是就去阿姑廟供奉給了阿蓋郡主。
阿蓋郡主是元朝的郡主,但她對忠貞不渝,誠心對待第十任大理總管段信苴功。元朝梁王要阿蓋郡主用孔雀膽毒殺大理總管,阿蓋郡主密告了此事;待大理總管遇害,郡主絕食而亡殉情,白民皆傳頌敬之。阿姑廟卻是大明官府修建的,漢王知道的罷?」
(信苴:信在白語裡為總管或主宰者,有王、君主之意;苴為白語音譯,首領之意。)
朱高煦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這樣會顯得自己作為有比格的大明親王,太過狹隘。
「原來如此。」朱高煦點了點頭,他對這個美麗的愛情傳說感概之餘,心裡又生出一個念頭:美人計真的很容易就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