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北平城,比往日更加繁華。朱高煦回府的路上,騎馬在喧鬧的城中走過,卻再也沒有喜慶的心情了。
就在這時,朱高煦忽然問前面牽馬的王貴:「你們吃團年飯了麼?」
王貴回了頭,又忙看前面的路面,一邊走一邊道:「奴婢等無家無兒,還團甚麼年呀!不過曹福前天就買好了酒肉,一會兒接王爺回去歇息了,奴婢等也要吃頓好的!」
朱高煦道:「我到父王府上吃好喝好了,卻忘了你們在外邊等著,一會兒把今晚的酒肉花銷也算到庫房裡,算是我請你們的。」
王貴道:「王爺還記得咱們,已是厚恩。奴婢唯有忠心服侍王爺,方能報答王爺的一片心意啊。」
一行人不緊不慢地走到高陽郡王府,王貴等人把手裡的長杆燈都插到門口的底座上,照路的燈籠一下子又變成了門口的路燈,倒也是多功能的設計。又有門子等奴僕打開角門,提著燈迎出來,朱高煦便翻身下馬,把馬韁丟給奴僕。
回到府上,朱高煦想著王貴他們還沒「吃好的」,便叫他們都散了。
郡王府雖然遠遠比不上燕王府豪華,卻也是整潔舒服,古色古香的建築在燈光下愈發有韻味,各道門上貼的紅對聯也挺喜慶。
朱高煦去過這個時代的民宅,像陳大錘家是不算窮的,但屋子就是小、黑。可能此時的房屋限於房梁的規格和尺寸,普通的房間都比較小,門窗也開得不大。對比之下,朱高煦慶幸自己生在宗室貴族之家。
他喜歡這樣的生活,恐怕這個時代也似乎沒有人不喜歡,所以才有那麼多明爭暗鬥罷。
朱高煦進了中門樓,在奴婢的幫忙下,先換了身衣服,然後燙腳。此時的除夕,有個習俗是要過三更才能睡覺,稱之為守歲。朱高煦回來後便無事可做,便去了書房。
他在書架上順手拿起一本資治通鑑,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看。很快就有丫鬟端著熱騰騰的蓮子羹進來了,朱高煦感覺在家裡、與住復古風格的星級酒店也沒啥區別,服務算比較周到。
書的內容是沒有標點的繁體,也沒有像很多蒙學階段的書那樣,有圈圈斷句。但朱高煦居然讀得很通順,得益於高陽王記憶里學到的知識。
這本通鑑是高陽王的藏書,看得出來翻過不止一次,都有點舊了。他不知道以前的高陽王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但現在的朱高煦頗有些感概。
通鑑據說是司馬光寫來給皇帝看的讀物,與朱高煦前世的教科書不一樣,沒有任何「作用」、「意義」等段落要背誦,也沒有敘述明確的價值觀,更沒有完善的理論……但是,通篇都是古代統|治者們怎麼處理事情、得了什麼下場的敘述,在用古人的故事在說一個如何權衡利弊、爾虞我詐的道理。
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王貴在書房門口探頭探腦,便頭也不抬地問道:「吃了麼?」
王貴躬身走進來,又把門關上,面帶討好的笑容:「回王爺,奴婢吃過了。哎喲,書房裡冷,那些該死的奴婢,怎麼沒弄一盆火進來……」
「不必了,我等三更一過,就睡覺。」朱高煦道,「對了……那天我沒問你,鄭和有沒有說,府上被君影草毒死的是什麼人?」
王貴歪著腦袋想了片刻,忙道:「好像說了,是個奴僕的孩兒。」
朱高煦又問道:「鄭和為啥突然要提這件事?」
王貴道:「奴婢不知。」
朱高煦想了想,為鄭和找到了理由:鄭和因為知道世子告狀被下毒的事,也知道王貴結交他什麼意思,故意透露給朱高煦的?
「這倒怪了……」朱高煦沉吟道,又看了一眼王貴,「既然是個孩兒誤食,又已中毒了,誰知道他一定是吃了君影草?」
王貴道:「鄭和說府上有個官兒看到小孩兒吃,一開始那官兒不知道有毒,後來才說看到孩兒誤食了君影草。」
「那官兒叫什麼名字?」朱高煦忙問。
王貴哭喪著臉道:「奴婢該死!鄭和本來說了名字的,奴婢過了一陣子就給忘了……」
朱高煦抬起手道:「罷了,下回你見著鄭和,找機會再問一遍名字。別問得太刻意。」
「是,奴婢明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