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豈是謝升、魏藻德那等賣國之流可比的?」黃道周沉聲道:「眼下聖上打下大好局面,好不容易有不費刀兵就能收復遼東的希望。我等食君之俸,忠君之事,豈能願意聖上空耗此等局面?諫君得失,此乃人臣本分。縱然一身榮辱丟棄,老臣也絕無後悔!」
「讓開吧!」黃道周輕輕說了一聲。
唐亞深深呼出一口氣,掙扎了良久,被吳培友強拉硬拽扯到了一邊:「上朝的時間快到了擋著也不是個事呢」
吳培友說完,眾人紛紛看向一旁一個巨大的座鐘。上面,滴滴答答的時間巧到了巳時,這是上早朝的時間。也是列位大臣們千恩萬謝的一點。
自從朱慈烺上朝一來,終於可以攜帶著大勝之威,不用去顧忌祖訓,將這早朝的時間從凌晨天都沒亮的時候改到日上三竿的早九點了。
而此刻,敲也已經到了九點。
承天門的大門已然打開,唐亞曳,側身讓開了。
大臣們次第入內,黃道周卻單獨出列,帶著霍亮大步走去。隨後,越來越多的官員們紛紛離開原本的隊列,加入到了黃道周一行人中。
「這是一場大風波啊」倪元璐低聲說著。
一邊,楊文岳道:「聖上如何不知道?」
「可是」倪元璐想起了謝升與魏藻德的事情,但他明白,這兩件事絕不是一樣的:「這是人心向背的問題,聖上這一次做出的抉擇,委實太過離奇了。而且,大臣們如此進諫,絕非如此前那般賣國議和,挑撥聖上父子情深的事例。這是正正噹噹的進諫」
對付壞人,人們當然可以毫不手軟。
可對付好人呢?
尤其是一個的確是好人,做著大家都以為是的好事卻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這委實是一件格外複雜,更加挑戰疵藝術的事情。
楊文岳沒有再多說。
事實上,因為朱慈烺的開闊的心胸與務實的風格,再加上南京建立起來的新一套文武班子讓朱慈烺對朝廷掌控量大,朝廷的風氣已經好了許多。
眾人都明白,若是崇禎皇帝時代,哪裡會有人費灸思來搞什麼進諫?
當年崇禎皇帝召集百官問計李自成殺來應該如何的時候,回應的,只是一個個的沉默。連正常的進言獻策都沒有,哪裡有人有心思去搞什麼進諫?
群臣們進入了內金水橋,隨後在皇極門前左右分班站定。其間,唯有黃道周依舊領著人,單獨排成一列。
霍亮微微有些緊張,但很快,他的緊張就變成了另一個心情。
「聖上來了!」黃道周說完,朝堂之上全體文武紛紛打起了精神。
朱慈烺大步走來,卻罕見沒有坐下,他站著,目光落到了黃道周等人的身上,朗聲道:「老實說啊,朕總覺得,這個朝會的意義委實不大。」
人群嗡嗡嗡地鬧了一陣,他們萬萬沒想到,朱慈烺上來就放了這麼一個大炮。
黃道周也是微微一愣。
這會兒,朱慈烺一步一步,走到了黃道周的身前,看著身後一個個激動又義憤的官員,輕聲道:「但朕有時候有想,將我隔絕在九重宮闕之中,又如何能聽到最真實,最正確的聲音?又如何能明白,要正確地做出決策?有時候,錯誤的決策比最貪婪的貪官污吏都要更加讓人痛惜。所以唐太宗納諫,將魏政例為榜樣。今日,朕聽聞,有人面陳諫言,很好』會的意義,至少能體現在這裡。黃卿,你覺得呢?」
「聖上願意納諫?」黃道周楞了一下。
他的身後,霍亮忽然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仿佛,凝聚了數日的力氣就為了今日一搏,沒想到,卻是一舉打空了。
「諫言,自然是要納的。拾遺補缺,這是諫臣的責任,不畏懼君王的權威而進諫,這是作為大臣的擔當,是理應褒獎的勇氣。」朱慈烺小道:「所以,黃卿的勇氣,朕是欽佩的。黃卿的操守,朕是信任的。但朕鄙夷的卻是,我大明,有骨氣有膽氣有那一腔正氣的諫臣太少了。少數的幾個,卻不再諫臣的位置上,如黃卿,是就任教育與文化大臣的位置上。」
黃道周忽然感覺到了氣氛不對。
果不其然,不少目光悄然間匯聚到了霍亮的身上。
霍亮扭捏了一下身子。
朱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