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同歸於盡,流賊的營寨是可以動的,兵馬也是可以跑的。咱們開封才是慘了啊,就扎在這兒,怎麼動?到時候,黃河水一泡,城牆就要塌了。開封城就完了!」河南巡按蘇京懂行一點,一說出來卻更加加劇了眾人的恐懼。
「那這怎麼辦,這要如何辦?天殺的流賊,真是……真是造孽啊!」布政使司左布政梁炳哀嚎了起來。
侯恂卻是死死盯著朱慈烺,道:「既然秦監軍一副早就有準備的模樣,那肯定是有辦法解決吧?莫不是,秦大人一早知道了賊兵要挖黃河堤,所以搶在水淹開封之前將兵馬放出去要攻流賊主力?」
朱慈烺眯著眼睛,看著侯恂,心道:這傢伙還沒死心嘛。
但眾人聽侯恂這麼一說,卻是紛紛將朱慈烺當作了唯一的希望:「秦大人出城大戰,想必是有勝算了吧!這時要速速出兵大戰啊!」
「破了流賊,解圍了開封。這樣的大功,本官一看就只有秦大人才有這本事啊!要什麼支援,儘管請秦大人開口!」
「秦大人要如何出兵大戰?何時出城領軍?」
「什麼領軍啊……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金之軀不可輕動。還是請秦大人在城內指揮作戰吧。要什麼支援,本官一力幫忙!」
……
朱慈烺聽著,心中連連冷笑。這些人,一是想要朱慈烺和闖賊拼個你死我活好保住開封。二呢,又怕朱慈烺出城作戰以後丟下開封不管,要讓朱慈烺在城內不出去。除了還沒說話的高名衡稍好一些,梁炳蘇京這些文官蛇鼠兩端,讓朱慈烺好大一個看不起。
只不過,這些人想要朱慈烺動手收拾還不夠格。這一戰功成之後,自有河南巡撫高名衡過來服軟。而且,朱慈烺這次也不是要引蛇出洞收拾他們的。
「闖賊今日是沒工夫來收拾咱們了。」朱慈烺悠悠地道:「只不過是先在城門外造一個碼頭罷了。山東鎮列陣迎敵,不過是為了防患萬一。」
「碼頭?」眾人聞言,紛紛一愣。
他們很快就明白朱慈烺的意思了。
滔滔黃河水沖了過來。萬鈞波濤。氣勢驚人。
但氣勢更加驚人的,卻是這萬鈞波濤上的那些黑點。
在城頭上站得高看得遠,遠遠距離上那些黑點越發看得仔細,越發看得清晰。當距離只餘下了數百步的時候。更是有視力好的人驚呼了起來:「那是漕船!」
「好多船啊!」恆信錢莊的掌柜龔謙順歡呼了起來:「恆信糧行的糧米到了!」
「這些……都是漕船?這得有好幾百艘吧!至少有五百艘!」
「記起來了。這裡是汴河啊!溝通黃河的汴河故道啊!河南幾番大旱,這汴河故道都深達盡丈露了出來,沒想到現在黃河水一衝,故道又可以用了!哪怕只是一次性的,借著這滔滔黃河水。汴河故道也可以用了!也能載得動這數百艘漕船!」
「讓我來,我數下!蒼天啊……好大的手筆。怪不得秦大人要將山東鎮的主力擺出去,這六七百艘漕船,怕是將整個黃河都搜羅了一空吧?」
「怪不得恆信前陣子發了瘋的發售糧票,有了這幾百艘漕船運載,什麼缺糧,完全就是個笑話啊!」
「真是……乾坤逆轉,手段滔天啊。唉,那些六大糧行真是慘了。他們今天還掛著牌子漲價到了五十一兩一石呢。可恆信新掛的牌子都說了,兩日後。現糧才六兩一石了。聽說,糧票都不賣了。那些炒糧票,炒糧米的要虧得血本無歸了……」
……
城頭上,議論紛紛響了起來。
曹門又稱漕門。因為這是曾經開封的水門,當年北宋定都此處,每年都要花數百萬貫疏通汴河,為的就是讓這條開封的生命線保持暢通。
要知道,那會兒的數百萬貫換算到現在就是近千萬兩銀子啊。可見汴河故道價值驚人。
只是後來戰亂更迭,汴河不再疏通沒有了足夠的航運價值。數百年後,滄海桑田。到朱元璋收復開封的時候,曾經試圖定都此處,但最終又放棄開封。於是,開封城又因為經費等原因並沒有疏通汴河。而漕門也至此又稱曹門。讓開封人漸漸忘卻了這裡曾經有過的浩浩煙波。
現在,曹門前,洶湧的黃河水瞬間淹沒土地,卻又恰巧重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