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宅,書房。
楊廷和還沒有回來,楊慎在家,就直接在前院書院接待來訪的沈瑞。沈瑞雖回京半月,之前也曾來過楊家一趟,不過因當時有其他事,即便過來,卻是打了個罩面,並沒有久待。
今日沈瑞來的早,楊慎又沒有去書院,就問起沈瑞的功課來。
他與沈瑞同庚,不過因沈瑞是未來妹婿,楊慎這個大舅哥便就有些「長兄」的做派。雖說楊慎繃著小臉故作成熟狀,看的讓人心中暗笑,可對於楊慎在課業上的教導,沈瑞聽得格外認真。
他並無狀元之才,之所以現下看著不錯的成績,還是占了活了兩輩的光。不過後世國學漸微,沈瑞即便有所接觸,學的也不過是皮毛。真到了古人跟前,那就不夠看。要不是這幾年勤勉用功,一年當旁人兩年用,也不會順順利利過了院試。
要是沈瑞生在百姓人家,十幾歲的秀才,還能混個「神童」的名頭聽聽,可生在書香世代的沈家,就真的不算出彩了。
等到了京城,沈瑞又掉進狀元堆里,王華、沈理、毛澄都是狀元,眼前這楊慎是未來狀元,王守仁雖不過是二甲進士,可滿身才華卻是實打實。同這些才華橫溢的才子相比,沈瑞的文章只能算是「勉強」。
沈瑞知曉自己不足,見到各位大才時便也格外仔細請教。雖是準備參加明年鄉試,也盼著自己能過去,可到底成績會如何心裡也沒底。他心裡作此想,言談中不免就帶了幾分出來。
楊慎見狀,不由皺眉道:「你既是心裡不踏實,作甚不好好安生再讀幾年書?如今你年紀尚幼,即便明年順利過了鄉試,後年也不會下場,作甚不等下一科?」
楊慎之所以在過了院試後就回京,沒有繼續留在四川老家,就是因不打算參加明年鄉試,要等下一科。
「鄉試不過是落榜不落榜,又不分三甲,試試也沒什麼。」沈瑞避重就輕道。
楊慎不贊成的搖搖頭,道:「怎麼就沒什麼?患得患失、心浮氣躁,倒耽擱了正經讀書功夫。」
楊慎不是旁人,與壽哥又是認識的,沈瑞就沒有瞞他,將「鄭皇親」的流言在府學蔓延的事情說了。
楊慎擰著眉頭,神色滿是肅穆,帶了憤怒,道:「豈有此理?不過是一市井閒漢,就能詆毀中宮,質疑東宮嫡長身份,滿朝諸公,竟任之由之?」
沈瑞見他如此神態,頗為意外:「此事京中已傳的沸沸揚揚,大兄在書院不曾聽聞麼?」
楊慎搖頭道:「倒是聽同窗提過一句,還以為是以訛傳訛的笑話,沒想到竟真有此人。」
楊慎是真正的儒家子弟,「忠孝」兩字都刻在骨子裡,對於那沒頭沒尾的「鄭皇親」自然是看不上。
「幸而當今只有一子,否則東宮危矣」楊慎嘆氣道。
沈瑞本想與楊慎八卦一下「抱子」傳言的真假,可想了想又沒有必要。十幾年前宮禁之事,除了當今天子與皇后娘娘之外,就連閣臣也不能保證什麼是真是假。
如今看似太平,實是內憂外患,外有蒙古人虎視眈眈,時常犯邊,內里天災不斷,各地流民蠢蠢欲動。
「不管怎樣,有離間天家骨肉之嫌」沈瑞道。
楊慎挑眉道:「若是東宮不親近外家,倒是國人之幸」
讀書人清高,本就瞧不起外戚之流,張家兄弟如今又太矚目了些。
楊慎雖看不過當今天子厚待張家,不過也只說這一句罷了。
沈瑞想起再有一月,就是楊恬生辰,便道:「恬姐兒最近在忙什麼?」
楊慎瞥了他一眼:「跟著太太學習管家,左右是不玩小孩子那些遊戲,恆雲生辰里別再送小孩子那些玩意兒了……」
沈瑞訕訕,道:「恬姐還小……」
「過年就十二,也該緊守閨訓丨避了外男……」楊慎輕哼道。
沈瑞聽了,打著「哈哈」道:「理應如此……」
上輩子看書,《源氏物語》是他極愛的一本書,蘿莉養成什麼的,聽起來十分美好。不過眼下是大明朝,民間雖禮樂崩壞,不過讀書人又要扯上一層遮羞布,講究什麼「禮教大防」。對於士人家閨秀,要求尤其苛嚴。
其實說起幾十年前的舊事,就是孫氏進沈家教養這一條,聽起來雖有些異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