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源心中,排第一位的絕對是銀子。而第二位,第三位……那也都是銀子。
兒子、母親、妻子,這些統統要往後排很遠。
沈瑾已經掰開揉碎和他說過很多次要賠銀子了,沈源也多多少少有些心理準備,不過有準備不代表會同意,他可從來沒覺得自己錯了。
倭寇搶劫,關自己何事?況且四房不也一樣被搶了麼?
沒有開宗族大會前,沈源想的還是,一定要據理力爭掰扯明白了,實在不行,賠個千八百兩銀子也就是了。
當沈琦說,賠所有人損失的七成時,沈源立時不可遏制的瘋了,那得是多少銀子?
「四房又不是好端端沒被洗劫!賀家、陸家、章家哪家沒遭劫?都是我沈源鬧的?!」沈源暴跳如雷,指著沈琦的手都不住顫抖,咬牙切齒道:「搶沈家的是倭寇!是倭寇!又不是四房搶的!四房也被搬空了,四房還死了兩個下人!你怎麼就空口白牙賴上了四房?看四房好欺負不成?!你們被搶,我也被搶,憑什麼你們被搶還得我來賠?恨不得喝我血啖我肉,你們是什麼族人?你沈琦就是如此做族長的?!」
沈源狀若瘋癲,只覺得心肝肺都疼,再也保不住素來端著的儒雅模樣,一腳踹翻了椅子,推開坐在前面的沈瑾,便奔到堂中:「我悔婚怎麼了?閆家不過下九流的鹽商,還想高攀我狀元兒子,他們也配!要是你,要是你們,悔不悔婚?悔不悔婚?!別一個個都裝得正人君子,攤上你們你們比誰悔婚都快!好啊,我就退個婚,這閆家勾結倭寇還賴我頭上了!你們就是想要四房銀子!」
執事子弟們見沈源要傷人的模樣,連忙撲過去,試圖攔住他。
沈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兩下子就掙脫開來。他已是氣得七竅生煙,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想要吞了老子的銀子沒門。
「銀子!銀子!銀子!」沈源忽的轉身撲回來,一手揪住沈瑾衣襟,另一隻手指堂上諸人:「狀元公,聽見沒,他們要給你老子送官好奪了四房家產,好,送官,送官!送啊!我就當堂說勾結倭寇,勾結倭寇誅九族,我看你們凡姓沈的誰跑得了?」
陰森狠厲的聲音,讓聞者不禁都打了個寒顫。
四房座位上首的沈湖素來個是慫的,正對上沈源吃人的眼神,抖了抖幾乎滑到座位下,強撐著圈椅扶手才坐住。
下首的沈瑛卻是穩穩坐著,聲音不冷不熱卻也不小,道:「源大伯好記性,咱們,這剛剛分了宗的。源大伯若是去出首,也只是斷送了四房罷了,旁的出了五服的族人,朝廷也是不動的。」
不少族人聽了這話都舒了口氣,被這沈源攪合的,一時竟忘了這茬。
沈瑾都無奈了,雙手抓了沈源胳膊,道:「老爺稍安勿躁,有兒子在。」
沈源瞪圓了眼睛,耳朵里聽著分宗,心裡也曉得要真誅九族也只誅四房他爺倆,可就是轉不過筋來,腦子裡亂鬨鬨的就一個聲音,銀子,他們想要老子銀子!
兩個執事子弟上來拉開了沈源,沈源雖被拉開,可仍是怒火中燒的樣子,脖頸腦門青筋暴起。
「是,搶劫的是倭寇,不是四房。」沈琦平靜地盯著瘋狂的沈源,正色道:「可放眼松江,賀家、陸家、章家都遇倭亂,又有哪家如沈家這般遭了重創?哪家又在遭了倭寇大肆搶掠後,反而被誣通倭,合族不安?我族兄弟三人在牢中所受種種拜誰所賜?族人家人在外奔走,傷財勞神又拜誰所賜?!」
事涉自己,又是那段最黑暗的牢獄之災,還有那失蹤的妻兒,焦急憂心而亡的老父……想到這些,沈琦再也維持不住平靜,霍然起身,寒聲道:「是閆寶文!這些都是閆寶文的報復!那,沈源,你說,閆寶文為何報復?為何?!你還說與四房無關?」
沈源被沈琦反問住,一時語塞。
沈源也實在回答不出來這些提問。
在座眾族人,望向沈源都是不善。
是的,悔婚不是什麼大罪過,族中悔婚的不是僅此一樁,族規上也沒有這一條禁令,但是惹到了閆寶文,惹來這樣兇殘報復,他沈源也別想裝無辜。
賀家、陸家、章家,別說松江大族,就是平民百姓也多都遭了倭寇禍害,可確實,哪家都沒有沈家這樣慘烈。
尤其後來沈家三子蒙
第565章 人心鬼蜮(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