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北上,克復燕雲。
這些日子以來,應天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不只是應天,也包括蘇州,杭州,江州,贛州,乃至於武昌……大約是和商路相關的城市,都會比較敏感。
而整個大明的工商業布局,也呈現出比較有趣的態勢,其中應天是最主要的軍工生產基地,鎧甲,刀劍,弓弩,火繩槍,甚至包括一些攻城用的火炮,悉數都放在了應天。
杭州屬於對外貿易的中心,同時又擔負海上糧食樞紐的角色,還兼具生絲貿易中心。由於氣候使然,杭州臨近地區已經開始增加桑樹種植,放棄部分稻田。
對此張希孟的看法是堵不如疏,多種桑樹,這是經濟理性,雖然還有相當數量的百姓,處於安全的考慮,不願意改種。但是張希孟也不願意壓制,他的要求是從嶺南,從海外,想辦法調集糧食,務必要保證相對低廉的糧價,同時要對生絲價格托底,保證桑農的利益。
這種有關經濟的布局,張希孟幾乎是唯一的權威。
李善長那伙人玩不了,他們一旦插手,必定會變成上下漁利,中飽私囊,不用半點懷疑。
至於朱元章,他雖然惡補經濟學,但總是不那麼靈光,因此也插手不上。
張希孟倒是也不追求什麼一年之內,改多少稻田為桑田,反正就這麼順水推舟,勻速發展吧……這麼幹的直接結果,就是杭州的生絲貿易起來,吸引了相當數量的蘇州絲綢作坊。
這些蘇州商人,開始大舉從杭州採購生絲,增加產能。
而絲綢產能上來,松江的棉布也要尋求突破。
氣候適宜,土地價格又要便宜,方便大規模種植……商人的目光放到了湖廣,尤其是漢江流域,已經有人開始大面積種植棉花。
原料,生產,銷售……一條條產業鏈建立起來,一道道商業往來密集起來……整個大明開始向一個整體邁進。
雖然只是一個開始,但配合著華夏概念的深入,各地的百姓能夠感覺到,大傢伙是一樣的,彼此是一家人。
超出了地域的國家觀念,快速深入人心。
而有了這個基礎在,宣傳工作才能順利推開,每一條商路,不光傳遞原料和財富,也傳遞信息和觀念。
應天的報紙,不到十天,就會出現在江州,贛州,也包括廬陵。
文天祥的廟宇前面,每天都是人員往來不斷。
包括許多學堂,師長帶著學童,拜祭文丞相,齊聲誦讀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山河亦壯麗。
大好江山,豈能拱手讓人!
恢復中原,收復燕雲,刻不容緩。
我輩讀書人,必須一改趙宋士大夫的習氣,學會文武本事,一手詩書,一手寶劍,出將入相,上馬治軍,下馬治民。
就,就像張相公那樣!
沒錯,在這一輪的宣傳之下,張希孟一躍成為全民偶像,儘管很不符合他卑微的社會公器的定位。
但事情就是如此。
文武雙全,入則為相,輔左天子,出則統軍,光復山河。
而且聽說張相還很年經,是個帥氣的書生,就跟詞上說的,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周都督都比不上咱們張相公。
立刻就有人說了,拿周瑜比張相,那是給周郎臉了。他也就是赤壁一戰罷了,咱們張相公,那是立德立言立功,三代之下,唯此一人!
有人又說了,你可拉倒吧,孔夫子帶著弟子,周遊列國,都沒人用他。
諸子百家,那麼多先賢,能得到君王重用,立下赫赫功勳,又得到萬民敬仰,幾乎就沒有。
道家講無為,儒家講仁政,這在先秦都是靠邊站的。
兵家法家倒是被君王推崇,可問題是這兩家在民間名聲都不怎麼樣。
只有咱張相公,以堂堂之師,煌煌之學,治國撫民,千古一人!
身在軍前的張希孟,已經隱隱有所察覺,他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對夫人道:「我是不是有點太高調了?按理說這一次出征,這麼大的彩頭,我不該摻和,還是應該留給陛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