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下旨之後,環顧大殿,他突然一陣恍惚,好多年輕的面孔……很陌生嗎?當然不是,老朱連多年前,一面之緣的人都能記住,這些經過他點頭,提拔上來的官吏,老朱不可能忘記。
但是要說有多熟悉,只怕也未必。
那些跟著老朱打天下的文臣,已經凋敝大半了……除了去了高麗的李善長,像什麼賈魯、朱升、李習、楊元杲……這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眼下朝中,文臣之中,除了張希孟之外,也就是胡惟庸還勉強算是老臣了。
打江山治天下,就是一場修行。
能走到最後的,畢竟有限。
朱元璋撫今追昔,也不免生出淒涼之嘆。
「非是咱喜歡屠戮功臣,實在是有人居高自傲,目無國法,咱不得不殺!」老朱說完這話,竟然直接拂袖而去。
眾朝臣心驚肉跳,不寒而慄,生怕火會燒到自己身上,大家的目光都落向了張希孟,試圖讓太師說兩句。
但是很可惜,張希孟竟然也起身離去。
群臣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只能匆匆返回府邸。
只不過在眾人當中,還有兩個特殊的存在,一個是太子朱標,一個是拱衛司指揮使張承天。
朱標匆匆追趕張希孟,趕上了之後,張希孟讓他上了自己的馬車。
「殿下應該知道怎麼做,又何必問我!」
朱標臉色微紅,「先生,弟子現在心亂如麻,還是請先生指點兩句,也免得犯錯。」
張希孟微微頷首,「既然殿下說了,那我就廢話兩句。殿下可見過荊條嗎?」
「這個自然是見過的。」
張希孟道:「眼下就好似一根長滿了刺兒的荊條,陛下把那些刺兒都剔除了。殿下抓起來,也就方便多了。」
朱標渾身一震,連忙道:「先生的意思,是要整頓朝局?」
張希孟點了點頭,「確實可以整頓朝局了,不過在整頓之前,還請殿下辦一件事。」
「什麼事?」朱標好奇問道。
張希孟把手舉起,晃了晃道:「殿下,陛下替你抹平了這些刺兒,他的手可是傷痕累累啊!」
朱標大詫,隨即臉紅了,他甚至不待馬車停下,連忙從車轅跳下,直接往皇宮而去。
張希孟看著朱標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遲鈍了一些,老朱的一顆心都在朱標身上,只是這個孩子,能不能理解父皇呢?
張希孟不知道。
或許這就是當爹的宿命吧!
也別笑話老朱,自家還四個混小子呢!
張希孟在感嘆之餘,並不知道,自己的老二,已經跑去皇宮了。
……
「你小子怎麼來了?」老朱自是一驚。
張承天笑嘻嘻道:「聽說抓了汪廣洋,我就過來了……陛下這時候,必是有吩咐的。」
老朱忍不住一笑,小胖子還挺精明的,只不過就算有吩咐,他又能幹什麼呢?
「用不著你操心,不過既然來了,咱們爺倆就坐下來聊聊。」朱元璋說著,揪起張承天的肩膀,就讓他坐在了台階上,隨即老朱也挨著他坐下,肩並著肩,就跟親父子一樣。
「伱小子知道嗎?為什麼咱想抓誰,就能抓誰,想懲辦誰,就能懲辦誰?不管是唐勝宗,陸仲亨,還是楊憲、汪廣洋?你想過沒有,他們為什麼不反抗?」
張承天道:「陛下是九五至尊,是大明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啊!」
老朱笑道:「你說這話沒錯,但也過於膚淺了。古往今來的天子多了去了,真正能做到生殺予奪,為所欲為的,又有幾人?有多少皇帝,被氣得牙根痒痒的,也要忍耐,根本不敢發作。比如唐太宗,面對魏徵,就是如此。」
張承天托著腮幫,聽著老朱說話,卻是忍不住搖頭,「陛下,唐太宗也是雄主,他為什麼不敢像陛下一樣?」
老朱哈哈大笑,「他要是跟咱學,對文武諸臣,半點不客氣。加上前面玄武門之變,殺死兄弟,囚禁父親……他身邊還剩下誰?又有誰願意聽他這個皇帝的?所以他這個皇帝,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