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華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蓋三兩分372章你狠還是我狠?孔尚義揮揮手,兩個家僕立刻退了出去。
鄭海珠也對黃祖德道:「你在院裡守著。」
「是。」
黃祖德應喏,踏過門檻的同時,返身將門掩上。
鄭海珠往自己把玩品鑑的硯台里餵了銅錢大小的一汪清水,開始用砂紙砂硯,一面與孔尚義道:「三老爺有話就快說吧,今晚機會難得。」
孔尚義還在做他的大夢,對鄭海珠的話,自然也往不三不四的方向去理解,認為她是急著要聽到禮金的數字。
孔尚義於是直奔主題:「我們孔府與鄭師傅有緣,自要表表心意。先送上五千兩,哎薄禮一份,夫人一定笑納,若能尋到湊合入眼的珍玩,鑑賞自娛,老夫也為夫人高興。」
鄭海珠砂磨了一遍硯台,將砂紙丟到桌角,往硯台里添上新的清水,開始磨墨。
孔尚義見她不言語,但神色間肯定沒有斷然拒絕的苗頭,忙又道:「我們衍聖公府,近年進京次數少了,不太懂京里的規矩。這個數目若不合適,夫人儘管指點我們一個準頭。曹公公那邊,我們也有安排。啊,當然,夫人這裡,是頭一份。」
鄭海珠提筆蘸墨,在面前的紙箋上開始寫字。
孔尚義倏地緊張起來。
燭光搖曳,又隔著恁大一張大理石面板的圓桌,孔尚義看不清鄭海珠寫的啥。
這婦人在做甚?莫不是要把自己方才的話記下來?
他登時想起,住去京城的堂兄孔尚賢,有時回到曲阜省親,在私密會晤的場合,曾與他們這些本房的話事人提過,坐吃空餉的京營也好,邊關那些確實能打的總兵家丁也罷,都遠沒有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可怕。
後者才是萬歲爺使得出的陰招,由天子親信帶著,記錄京師內外臣子的言行,以備論刑降罪。
「鄭夫人,你這是……」
鄭海珠停筆,提溜起紙箋,展示給孔尚義看,輕言慢語道:「三老爺怎地這般緊張?我在試墨。書藝簡陋,三老爺見笑了。」
孔尚義定睛辨認,只見紙上寫著兩句詩而已: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
因是左手寫就,確實有些歪歪扭扭的。
孔尚義的警惕轉為詫異,這婦人不像左撇子啊,為何不脫了右手的鋼絲手套試墨?
鄭海珠把筆浸入瓷缸中,頗為認真地觀察了一番墨沉水底的情形,才涮乾淨,掛在圓桌上的竹架上,又換了一管狼毫,繼續寫了兩句,再去洗了墨,才抬頭盯著孔尚義。
「三老爺,五千兩,是現銀還是銀票?」
孔尚義掩飾著馬到成功的得意,掏出五張銀票,擺在桌上。
「一張一千兩,運河沿岸幾個大碼頭,本省的臨清,北邊的京師和天津,南邊的揚州和杭州,通兌,密押各不相同。夫人若有信得過的身邊人,可在臨清先兌一張驗真。」
見鄭海珠沒去拿銀票,孔尚義繼續自作聰明地補充道:「當然,夫人若覺得,信不過銀票,老夫也可著人,明日就啟程,將現銀送到京師府上。」
「三老
爺,我問一句,你今日,可是能替令侄作主的?」
「唔,老夫已然天命在望,又身為孔氏嫡脈,怎會誆騙夫人?賢侄雖要承襲衍聖公爵位,但此番諸事,他與本門其他幾房,都聽老夫的。」
鄭海珠看著眼前這張志在必得的面孔。
與帝國多少非富即貴的成年男子,是那麼像。
白晝里,高台上,眾人前,他們儀表堂皇、大義凜然,滿口都是江山社稷和蒼生福祉。
暗夜裡,密室中,人群後,他們冷酷自私、貪婪成性,哪有嘴上宣揚的忠良氣節和悲憫情懷。
真實的歷史中,孔胤植在清軍入關後,就向皇太極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