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華世事含糊八九件,人情遮蓋三兩分367章前夜朱由校頭一次離開深宮出來見世面,對於所謂的朱家天下,田賦貨殖怎麼個運作流轉,都還稀里糊塗的。筆硯閣 m.biyange.net
但他的腦子與觀察力都不弱,加之多少曉得自己老師的出招路數,此刻覷到孔胤植和孔尚義的面色不善,他立馬瞭然,鄭師傅這第二招,肯定比方才點了嚴嵩的題字,更值得做文章。
朱由校於是將臉上那副清澈的懵懂,又用力擠得濃了些,問道:「門神戶是啥?門神戶田又是啥?」
鎮國將軍朱以派,明白自己該上場了。
魯藩的繼承人,擺出朱家宗藩對於正牌儲君的恭敬姿態,解惑道:「太祖爺和永樂爺時,給衍聖公府賜了祭田,籽粒收成不再交給兗州府,與定給我們魯藩的規矩差不多。不過,本將軍從小就聽聞,除了祭田,衍聖公府還得了許多欽撥戶,不必給州縣服徭役,為衍聖公府幹活即可。再後來,除了祭田和欽撥戶,衍聖公府又向朝廷請奏,於是便有了禮樂戶、門神戶、牧馬戶,並且每戶都撥了田畝,應是既不必上繳夏秋兩稅,又不必應差州縣徭役的。孔府諸公,本將軍說得可有出入呀?」
朱以派說的是實情。
孔府往年張嘴伸手地問朝廷不停要田,或者將山東百姓寄名投獻的私田,以各種名義逃去夏秋兩稅和徭役,是賴也賴不掉的薅國家羊毛的行徑。
孔胤植、孔尚義們,現下對朱以派所言,不敢挑刺,也無刺可挑,只能帶著尷尬的笑容,喏喏應了。
朱以派一副「我的戲份還沒殺青」的模樣,感慨道:「我大明,真是尊孔崇文的盛世,宗藩與國公名下都沒有的田產名目,獨獨衍聖公府有。皇長子殿下務必牢記。」
孔府諸人又不傻,如何聽不出朱以派笑裡藏刀的這幾句話,分明有挑唆之意,登時一個個臉都綠了。
精明如孔尚義這個輩份的,就更驚詫而惶然了。
老狐狸們意識到,皇長子的女師傅兩次出語無狀,顯然不是犯了瘋病,而是有章法地出兵,且得了朱以派做強援。
如果說鄭海珠的實際身份類似巡按御史,那麼,一定得了魯王點頭的鎮國將軍朱以派,則比這婦人,更能代表紫禁城裡的朱家。
甭管青澀秧子似的朱由校是不是裝得,起碼鄭海珠和朱以派這二人,定是大明新天子的兵鋒。
土財主們的臉發綠,皇子的臉上,則掛了陰雲。
朱由校的口吻已有些不太客氣:「難怪鄭師傅納悶呢,幾張門神的畫片,竟能抵那許多田畝的籽粒收成,還有徭役。門神不是過年才用到的麼?莫非每個月都要畫?」
禮部主事汪嵩見場面又要失控,忙硬著頭皮道:「殿下先移步三堂六廳吧?」
朱以派揮揮袍袖,月朗風清地附和:「對對,吾等先去看看孔府的官衙。皇長子若要詳解國朝在賜田之事上如何厚待聖人後裔,巧了,回頭讓此番同行的兗州戶曹的人,來陳奏。」
……
入夜,衍聖公府從前接待御駕的主院,曹化淳看了一眼院牆下圍了一圈的錦衣衛和小火者,返身關上房門,守在台階前。
陳設富麗的書房內,朱由校終於從鄭海珠嘴裡,聽到了父親的口諭內容。
「萬歲爺囑我莫在南來的運河上就對殿下和盤托出,實則用心良苦。殿下此回親眼見了,魯地春旱處處,上賦的良田又越來越少,解糧、解銀入京,真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還有衍聖公府這般要賴掉徭役或者折役銀子的,官府興修水渠、築橋鋪路,可怎麼辦?」
鄭海珠話音剛落,朱以派就一拳砸在憑几上。
「真是豈有此理!什麼文曲星衍聖公萬世師表的,依我看,就是躺在祖宗棺材上混吃混喝的一群蠹蟲,」朱以派望著朱由校,言辭
激烈道,「若說賜田免賦,我們魯藩也是。但,這些年來,光是在兗州修橋賑災,魯王就拿出宗祿二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