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徐邦瑞其實還不是真正的魏國公。他爹徐鵬舉是隆慶四年二月初三薨的,他還得辦妥了襲爵手續才算是魏國公。依靠著徐達的威名,徐家襲個國公的爵位可謂鐵板釘釘,但是光有爵位可不夠,還得有個好署職啊!這也是他前來唐行找徐元佐的原因,並非真有閒情逸緻到處遊玩。
找徐元佐的原因也很簡單:要錢。
誰家的銀子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雖然有足夠的庫存,但是能省一分便是一分。
「他們都以為我家兩百年國公,家裡一定是金山銀山了,可誰知道我們也是表面光鮮。多少用錢的地方啊,銀子就跟流水一般淌出去。」徐邦瑞叫苦連天:「別的不說,家父的身後事,前前後後就花進去三萬兩……你別不信,我連開銷賬冊都帶著呢!」
徐元佐笑道:「不用給我看,我又不是傻子。」
徐邦瑞比徐元佐大了十幾二十歲,本以為能夠鎮住場子,誰知道徐元佐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年紀和地位而有絲毫阿諛之色,完全一副分庭抗禮平起平坐的意思。
這倒不是徐元佐滿腔浩然正氣,而是大明的雙軌制決定了勛貴世家在五軍都督府到衛所系統權力極大,而對於地方士紳的影響就十分小了。或許地方官還需要找他們打打秋風,但是徐元佐無論如何是不用怕他們的。
徐元佐笑道:「我並非不想與國公家結個善緣,三五千兩銀子也不過爾爾。關鍵是這種事可一不可再,對您對我都不是什麼好選擇。」
徐邦瑞面色一黯,道:「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了。」
「建議,一個互利互惠的建議罷了。」徐元佐笑道:「你有權,我有錢,到時候開出一片財源來,世代吃用不盡,豈不比一錘子買賣要好?」
徐邦瑞扭動了一下頗為富貴的身子,道:「什麼財源?」
「我一直有個想法。但是久久未能付諸實現,若是國公一併參與進來,則大事成矣!」徐元佐道:「江南士農工商四等人中,全都在做的買賣。國公可知道?」
「全都在做?莫非是買米?」徐邦瑞道。
「固然,買賣米糧的確是家家戶戶都需要的。」徐元佐道:「不過我說的這買賣,卻是借貸。」
徐邦瑞一愣:「借貸?這算什麼買賣?」
「國公家借出去的銀子,莫非不收利息麼?」徐元佐笑道。
「自然要收的。」徐邦瑞一愣:「你是想專門做這麼個商行,賺利息錢?」他旋即搖頭道:「這能賺多少?而且一般農戶都從本地大戶手裡借銀子。誰肯問不熟悉的人借?說不定傾家蕩產呢!」
徐元佐道:「若是只借給農商之人,我也懶得做這個買賣。我是想做朝廷和衛所的生意,這才是大頭。」
徐邦瑞笑出聲來:「朝廷會問你借銀子?別鬧了。真借給朝廷,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啦!退一萬步說,朝廷幹嘛要問你借銀子?夏稅秋糧還不夠麼?」
徐元佐道:「其實咱們大明的朝廷真是沒什麼銀子,所以很多事只能發動地方縉紳去做。譬如海瑞開黃浦江,朝廷就沒辦法拿錢出來。還有淮黃泛濫,治水的事為何一直拖著?潘季馴上任之後,不就是苦於沒有銀子麼?這回冊封俺答。說起來是平北方之患,然而成祖那時候用什麼平的?如今用什麼平的?若是叫成祖知道豈能不怒!從這些國家大事上來看,朝廷的銀子非但不夠,而且還少得很吶。」
徐邦瑞是頂尖的國公世家,與其他勛貴家輪掌京營、都督府,對於這些事自然也比別人家清楚。他道:「你說的固然不錯,但是朝廷借了你的銀子,該如何還你?這些事可都是只有白扔銀子,不見收益的。」
「堤內損失堤外補,朝廷以前行開中法。用糧食換鹽引,這不就很好麼?」徐元佐道。
徐邦瑞微微頜首:「你這麼想倒是不錯。鹽業雖然獲利頗豐,卻不是誰家都能進去的。」
徐元佐微微搖頭:「我更喜歡做些大買賣。朝廷借銀子,用關稅作抵押。衛所借銀子。用土地人口做抵押。有錢還錢,沒錢咱們自己去取。」
徐邦瑞對關稅不感興趣。他意識里的關稅還是鈔關的關稅,雖然出息不少,但是終究不能吃獨食,卻沒想到徐元佐說的是海關關稅。不過他對於衛所用土地人口做抵押卻很好奇
四一一國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