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被判處了流放之人,再瘋狂的努力也不可能挽回現在的境地。
自家的勢力尚且無法保護他們,遑論罪狀更深的胡軻。
回憶著朱汜純真而不諳世事的臉龐,他的憂慮加深了許多。
這個曾經的知己,或許未能照亮生命之路的全部黑暗,但卻給予了那段歲月最為堅實的支撐。
很多時候當胡珂回憶時,總能憶及穿越之初那段無憂的日子。
他與朱汜嬉戲、交談,那段日子充滿了暢談與歡聲。
儘管知曉性命危矣,但這似乎並非世界末日。
經歷了兩次時間跳躍的他已經漸漸學會了接受並放下恐懼。
在朱汜的幫助下,能在 ** 前飽食一餐,享受平靜,是他為自己這大明朝旅行畫下的最後一幕完美篇章。
然而如今,那些曾傾心相許,與他並肩走過的人,已帶著重物朝邊疆行進。
此刻,在燕王失守,整個北平等地籠罩混亂之時,胡珂再也猜不出他朋友的命運。
他明白,在這充滿防禦姿態的北平城四周,諸如朱汜這類前往前線的普通勞工們正承載多大的壓力——無論體力抑或心情的壓力,都將達到頂峰。
「期望這傻傢伙真的會有他的運氣好一些。」
躺在床上,嚼著仍未咀咽掉的茶葉碎片,盯著頭頂漆黑的屋樑,胡珂的神情充滿了擔憂。
雨更大了,由最初的淅瀝,此刻變成了如潑的暴雨,無情擊在瓦片上,整個房屋似乎都在唱一首煩躁的悲歌。
院子裡,趁著雨水短暫的空窗,計劃清除倒伏的老槐樹殘留枯木的錦衣衛隊員們,也因這般風雨不得不暫歇手上的勞作,避退至屋內。
本來這便是一項無關緊要的事情:世間萬物自有生老病死的周期,樹同樣如此。
何況這是一起天大的災難之後,倒一棵大樹不算什麼。
正如胡歌所在的這座庭院並非是皇帝親自監審的重要場所,此時即便是風雨大作,也很難吸引貴重的客人們冒這樣的險前來。
加之這群每天都處於高強度任務的錦衣衛也在享受自己短暫的休息,眾人躲在屋檐下觀看著宛如瀑布傾盆而下的雨景,在忙碌和疲憊中尋求一絲難能可貴的放鬆。
可能是這場風雨已經接近狂風般的癲狂程度,猛烈的疾風在一陣怒號之後也失去了氣勢,世間的萬物在雨水的壓迫之下似乎變得安靜下來。
即便剛剛發生過烈火,那棵枯立的老榆樹此時不再有絲絲黑煙裊裊升起,只見樹枝頑強地繼續支撐,如同在接受暴雨最殘酷、嚴酷的洗鍊和煎熬。
而在高空中不斷隆起的悶雷也更為頻繁,仿佛在宣誓自己的力量,此刻它僅與密如珠落的雨滴相應成聲。
厚重的烏雲壓得低沉,雷電照亮一片璀璨的光芒。
在這個由黑色和白色交匯的空間裡,整個應天府的蒼穹仿佛正在發生一場激烈而壯觀的能源衝突,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雷聲與席捲全城的暴雨,向世人昭示出一種不容挑釁的權威感。
所有的居民都已經安全返回了家中,沿途的小販,有遮雨處的都趕緊躲避到安全地點,沒有藏身處的人也不住地祈求周圍友好的商鋪能暫時容身避風雨。
在一些狹隘的街道中,有商家甚至趴下請求路人收納他們的貨物,哪怕只需要收起來放在屋內就可以,因為身在雨水中,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足夠艱辛的事。
蒼穹上的神仙爭鬥激昂,大地上肆虐的大雨如清洗世事,每一寸大地都似乎承載了某種不為人所察覺的責任——提醒萬物,有一些不可觸及的力量始終主宰天地的法則,普通人只有在這些強大力量的陰庇下艱難維生。
他們只是這個時代底層的勞動者,希望藉助自己的辛勤,讓日子稍加滋潤,增添日常的一抹暖意。
但這並不改變他們是明朝最底層民眾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