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讓地面披上了一層銀紗。
如此夜色下,很多人卻無眠。
周子諒幾人離開宴席後,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去到了官署府衙,同行的人不多,只有王玄范、林仕佳二人,三人各自尋了個位置坐下,讓外面的小吏準備了點清茶。
周子諒沉默許久,突然開口道:「夏之白來者不善!」
王玄范跟林仕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王玄范道:「這個人我也看不穿,從各方打探到的消息,他的確不像是個圓滑的人,但也不至於會『愣頭青』到如此地步,我等這般示好,他卻絲毫不領情。」
「還直接惡語相向。」
「實在難以想像,如此無德之人,竟是我朝大學士。」
「呵呵。」
王玄范垂著頭,伸出手指撣了撣衣服上沾上的灰塵,眸光有些冷,還帶著幾分急躁跟不安。
他們已經做了很多退讓。
為的就是讓自身能摘出去,不為這次的鹽政事所擾。
他們自認給出了夏之白顏面,也給了他足夠的尊重,而且言語之中充滿了謙遜,這般姿態,放在大明任何一個布政司,只怕都無人能做到,但他們就如此做了。
然而出乎他們預料。
夏之白似根本沒有察覺,也全然不去理會,三言兩語,將他們的想法給掐死了。
這讓他們辛辛苦苦謀劃的事全都沒了後續。
林仕佳沉聲道:「事已至此,再糾結夏之白已無意義,他明顯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準備靠著陛下這杆大旗,施壓我等,從而逼迫我等不得不聽從他的號令,繼而讓他自以為是的鹽政改革推下去。」
「這種人吃硬不吃軟!」
「我們之前的確是算計錯了。」
「當務之急是該想想,如何把夏之白糊弄過去。」
周子諒振袖,雙手掌在椅子扶手上,背脊微微向後仰,靠在椅子靠背上,冷聲道:「夏之白既然不吃軟,那就讓他吃硬的,只是不能我們出手,讓鹽運司,還有地方的鹽廠去弄,我倒想看看,他想主持的大會,最終去的只有官員,而沒有幾個商賈,他的臉掛不掛得住。」
「他還好意思再以陛下欽差自居?」
周子諒譏笑一聲,眼中充滿了譏諷跟不屑。
他們布政司這些人老早就決定了,不會主動出頭,更不會主動去招惹夏之白。
在跟夏之白接觸後,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夏之白就是條瘋狗。
被這種人盯上,是在自找麻煩。
他們又豈會去伸這個頭,而且錦衣衛在側,他們可實在沒信心,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當今陛下或許能容得下一些小官小吏做手腳,但絕不會容忍他們這般封疆大吏做動靜,尤其還是欽差在旁的狀況下。
對於這位陛下,他們十分忌憚。
甚至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林仕佳點頭。
他端起身旁的茶水,輕微的吹了幾口,吹起了淡淡的白氣。
在喝了幾口後,林仕佳緩緩道:「正所謂言多必失,行多必過,我們已跟夏之白接觸了,也算是對他有了些了解,還是當繼續貫徹最初的想法,不跟夏之白直接接觸,只是全力配合。」
「讓夏之白自己去負責後續的事。」
「我們只負責傳話。」
王玄范眉頭微皺,凝聲道:「我現在擔心的倒不是怕夏之白看出什麼,而是擔心夏之白真會昏了頭,把那些沒來的鹽商一股腦取締了,我感覺,他像是有備而來。」
「其他欽差南下,帶的多是得力幫手。」
「他夏之白帶的是什麼人,全都是些工師,這分明帶著接管的意味。」
「要是夏之白真這麼做了,我等那時如何是好?」
「還有.」
王玄范頓了一下,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肅然道:「很早應天府那邊就傳回了消息,夏之白有意精簡南方的鹽廠,還一心準備將南方大量灶戶北遷,他若是執意強推,只怕我等會變得很被動。」
第二百六十七章 民怨泛濫成災,非我等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