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綸、練子寧清理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將呂滄帶回的鹽廠信息整理完了。
相較各地鹽運司上報的鹽廠少的數量並不多。
不到十家。
但無一例外都是大廠。
練子寧將灰布上整理的名冊放在桌上,看了眼夏之白道:「這些人為應付你,還真是煞費苦心,不僅弄假賬,還挑弄人心,各種陰招損招齊出,只是就為了隱匿這十家不到的鹽廠?」
他一臉費解。
就他看來,這不值當。
南方灶戶生亂的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這對當地官府,無疑是巨大的政治問題,雖然可以推脫是製鹽廠擴張規模太大,想為朝廷節省開支,但歸根到底,還是地方監管不力。
地方是有罪的。
而且為了糊弄朝廷派的人,又是做假賬,又是隱瞞信息,一旦被朝廷查到,這可是足以掉腦袋的,他想不通,為什麼地方官府甘願冒這麼大風險。
夏之白笑了笑。
他知道不僅練子寧想不通,其實花綸、解敏,甚至是湯和都想不清。
也都沒有理明白。
在他們很多人眼中,這完全是費力不討好。
以極大的風險得極小的利益。
雖然食鹽是暴利,還能走私、出海之類的,但畢竟沒那麼安全,相較於惹得天怒人怨,這明顯不值得,也沒必要承擔這麼大風險,完全可以先把朝廷糊弄住,再私下弄,這豈不是更好?
他環顧四周,見眾人都望向自己,沉吟片刻,拍了拍袖口染上的水漬,平靜道:「我雖然有過一些簡單的描述,但並不全面,也沒有全方面的講解,你們有所費解是正常的。」
「不過你們想不通,地方不少人卻看的清。」
「歸根到底,一個利字!」
花綸跟練子寧幾人對視一眼,眼中依舊充滿了迷茫。
夏之白看向花綸,道:「花綸,你可還記得,我當時交給你那套統賬方法?」
花綸點頭。
這他自然是知道。
只是這跟南方的鹽政有何關係?
夏之白道:「我當時有意提過一個觀點,便是通過開設國企的方式,為朝廷增加耳目,而鹽廠便是其一。」
聞言。
花綸臉色陡變。
他隱隱有些摸清了根由。
夏之白輕嘆一聲,幽幽道:「這件事其實並未遮掩,當時是直接對朝堂百官說的,因而自然是落入到了其他人耳中,而起初,並沒有多少人在意,也全都當成了笑話。」
「即便京都鹽業取得了成功。」
「但應天府的成功,並不意味著在其他地方能成功。」
「只是隨著我北上,陸續說服北地藩王,尤其是到北平後,讓燕王都聽從了我的建議,而且還是我直接挑明了說,要將鹽廠設為朝廷的耳目情況下,這個消息,只怕陸續傳到了其他有心人耳中。」
「有的人慌了!」
花綸道:「所以從那時起,有人打起了你的主意?」
「私下收買李笙等人,盜取蒸汽機圖紙,高價挖走你手中的工人等等,這其實都是在向你表達不滿,亦或者是對你警告,只是你當時遠在北方,根本就不知情。」
「所以他們換了另一種方式。」
「便是將事態擴大?!」
花綸眼睛微亮,神色有些激動,似已就著這個觀點,理清了一些狀況。
夏之白看著花綸,笑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你說的對也不對,他們沒想過警告我,亦或對我表達不滿,他們眼裡根本就沒有我,他們忌憚的是朝廷的『手』!」
「他們很清楚一件事。」
「當今陛下對權力有很強的執念。」
「而且眼裡見不得底下人背著自己做事,尤其是貪贓枉法,但過於天下上百年的慣性,推著他們在貪婪無度的道路上,一往無前,他們回不了頭,也不會回頭。」
「他們知道若是繼續任由京都鹽業擴張,早晚有一日,京都鹽業會把手伸向南方。」
「而京都鹽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