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外。
劉三吾渾渾噩噩的走出來。
他三步一停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明明很肯定,其他人跟自己一樣接受不了夏之白了,為什麼沒人跟隨自己來彈劾,難道自己當時在大廳說的還不夠大聲,說的還不夠明顯。
這斷然不可能。
一定是生出了其他的意外。
一定是。
劉三吾腳步快了不少,他要回去詢問一下,一定是夏之白威脅其他人的,只要其他人親口承認,他身上的委屈就被洗脫了,他也能重新贏得陛下的信任。
另一邊。
翰林院眾人早已散場。
他們倒是沒有劉三吾想的那麼多是非,只是單純不想背上『讒害』後人的包袱,夏之白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他們還站出來反對,豈不就擺明了說他們認為『務實』不對,他們不希望後人超越前人,這種事暗地可以說,可以私下做,但決不能當面承認,一旦承認,對於他們這種譽滿天下的文人而言,名聲可就徹底壞了。
這更是會被後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無論夏之白說的如何,最終都是要見成書的。
到時也註定會呈上去給百官看的。
陛下跟百官自會定奪。
他們與其跟夏之白爭執不休,惹得整個朝廷看笑話,還不如退一步,就按著夏之白的心思做,到時夏之白這些離經叛道的觀點落到朝廷眼中,自會有朝廷大臣呵斥指責。
他們也能很順暢的從其中脫身。
畢竟
夏之白太強勢了,在翰林院說一不二,他既然決定要這麼做,作為普通學士,他們又豈敢反對,而且他們試圖阻攔過,只是為夏之白駁斥了一番,實在無果,才依了夏之白想法。
他們也是被逼的。
再則。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編書。
這個事看起來是美事,也很容易流芳百世,但這得罪的人又豈會少?如今夏之白執意將所有事攬到自己身上,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到時書被否定,要麼重編,要麼廢棄。
他們又不會損失什麼,翰林學士本就是儲才立書的。
黃章回到自己的書桌,四下張望了幾眼,朝董貫道:「劉學士呢?他不是早先就回來了嗎?為什麼書院不見他人?」
董貫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但面上不動聲色道:「劉學士前面不是說要上書彈劾夏大學士嗎,只怕剛才我們在大廳議事時,劉學士就按耐不住性子,急匆匆彈劾去了。」
黃章一愣。
董貫又道:「我剛才還看到朴公公來過,還來詢問了一下情況,只怕劉學士在陛下那,沒少添油加醋,但可惜陛下並沒聽信,反倒是經過這次的事,劉學士徹底跟夏大學士決裂了。」
「今後的編書都不會再有劉學士的身影了。」
「劉學士倒是得以清閒了。」
董貫肅穆著開口,看不出是喜還是憂。
黃章苦笑著搖頭道:「劉學士平日在翰林院養尊處優的,哪裡被人這麼對待過,一遇激,就慌了神,把這事捅到陛下那,他也不想想,書都沒有編成,那可不就只有一張嘴嗎?這誰人能聽憑几句話就信?陛下又向來務實,哪會這麼容易親信,我等又不傻,豈會白白被他當槍使,希望劉學士沒有捅到陛下那吧。」
「不然.」
「他好不容易起來的清譽就毀了大半了。」
董貫搖搖頭道:「不管劉學士的事了,我倒是覺得夏之白說的觀點挺有用的,若是我們能不拘泥於聖賢書,倒是能很大程度啟發心思,在學問上也會少很多束縛。」
「前面夏之白給我們說的墨家的『知,知之否之足用也;諄,說在無以也』,『非半弗斫則不動,說在端』的觀點,也讓我大為耳目一新。」
黃章看了眼四周,連忙噓聲道:「慎言。」
這話他們可不能講。
陛下可是早早定下『程朱理學』為治國思想,夏之白離經叛道,他們可沒有這麼大膽子,私下藉此來打磨自己的學問尚可,把這些拿出來當做自己的賣弄點,這可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