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
朱元璋已重新坐到了高位,一臉平靜,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依舊如往常批閱著奏疏。
只是桌上那份滿是皺褶的試卷,似是在提醒著,朱元璋的內心,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鎮定。
聽到有人進殿,朱元璋眼中閃過一抹戾色,正欲發火,抬頭見到是朱標,這才壓著火氣,冷著臉道:「老大,你來幹什麼?」
朱標在殿外,他其實察覺到了,也大概清楚,朱標聽完了全程,如今朱標進殿,目的不言而喻。
這讓他心中升起一抹慍怒。
只是在特意壓著。
朱標臉色有些不自然,身子有點僵,不敢直視朱元璋的眼睛,顫巍巍道:「回父皇,兒臣方才在殿外。」
「父皇跟夏之白的對話,兒臣旁聽了個七七八八,兒臣兒臣想替夏之白求情。」
「兒臣認為,夏之白固然冒犯頂撞了父皇,但是出於公心,也是一心為了父皇、為了大明著想。」
「此等氣稟剛明、憂國忘我、忠貞義烈之人,若是我大明都不珍惜,而去隨意殺害。」
「實在讓人寒心。」
「兒臣擔心會寒了天下臣民的拳拳愛國熱忱之心,也害怕今後大明的臣民再無這般的骨氣跟血性,更驚恐大明今後的人心士心散了。」
「兒臣請父皇饒他一命。」
朱標手掌平攤在地,態度恭敬到了極致。
見到朱標為夏之白這麼低聲下四的求自己,朱元璋徹底有些壓不住心中火氣,臉色變得有些猙獰。
他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朱標要給夏之白求情。
這樣一個一心找死的人,有什麼情好求的,也配讓他朱標去求情?
朱元璋眼中怒意滔天,破口大罵道:「老大,咱費盡心思培養你,讓你讀那麼多書,不是讓你來給咱下跪的?更不是讓你來氣咱的。」
「咱沒讓你跪,伱就不准跪!」
「你給咱站起來!」
朱標身子一顫,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頭垂的更低了,卻依舊咬著牙,跪在地上,紋絲不動。
朱元璋怒極反笑:「好呀,真是咱的好兒子,咱現在說話,已經越來越不頂用了,既然你想跪,那咱就讓你跪個夠,跪到你不想跪為止!」
「咱還拗不過你不成?」
朱元璋冷哼一聲,也怕朱標犟脾氣真的上來,又道:「咱也告訴你,這夏之白沒你想的那麼好,他的心大著呢,你知道他在貢院怎麼說的嗎?」
「他可不只想當狀元。」
「他要當的是天策狀元,天策這兩個字,是他能要的?上一個得天策的是李世民。」
「剛參加科舉都想當天策狀元,以後真走上仕途,他還想要什麼?」
「他是想謀反!」
「他想當的是咱這個皇帝。」
「他在殿裡給咱說的這番話,里里外外就一個意思,就是咱不配當這個皇帝,但他配。」
「他要搶的是咱家的皇位。」
「你現在還想替他說話?還想為他求情?你怎就那麼死心眼,他今後要的可是你的命!」
「咱這一切可都是為你好!」
朱標道:「兒臣感恩父皇的好意,只是兒臣並不認為夏之白有父皇說的這般陰謀算計。」
「你的意思是咱錯怪他了?」朱元璋冷眼看著朱標。
「是。」
「放肆!」朱元璋勃然大怒,心中怒火再也遮掩不住。
「咱會錯?」
「咱就不可能錯!」
「他代表不了天下的讀書人!」
「那夏之白除了會說點漂亮話,還能做什麼?真有什麼實績?真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咱沒聽說過!」
「但咱卻是知道,咱為了這個天下,是實實在在做了事的。」
「咱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些只會說空話,從不干實事,就喜歡妄議國政的士人。」
「他們讀過的書,咱也讀過,他們沒讀過的書,咱也讀過,咱知道的不比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