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舉人不是不可以當官,比如某些貧寒之地的縣丞,有一部分就是舉人。
但舉人的仕途基本到縣令就到頭了,而且一般情況下,舉人也需要補缺很久,亦或者花錢買官,或者找關係運營等等。
但這個過程實在太久,唐寅和祝枝山這些才參加過會試的人,是沒有在下一年為官的先例的。
所以李夢陽很自信,自信他們是不可能被舉薦為官的,不然他也不會那麼信誓旦旦的在同僚朋友面前說那一番話。
幾名戶部同僚沉默片刻,才對李夢陽道:「李大人,唐寅和祝枝山兩名舉人,為官了。」
李夢陽倏地一愣,雙目瞪大,一臉不可置信。
「不僅為官了,還是皇上欽點的。」
李夢陽倒吸涼氣。
「不僅欽點了,還是正六品的宣慰司使。」
李夢陽只感覺頭暈目眩,這不可能!
太離譜了!
兩個舉人居然真被推舉為官了?還是皇上欽點,起步還是六品官?要知道他李夢陽才是個七品的主事啊!
李夢陽沉默了片刻,微笑道:「嗯,皇上欽點的啊不會覺得於禮不合麼?都察院沒彈劾不合規矩?」
看著李夢陽如此淡定的樣子,幾名同僚稍稍心安,然後才道:「都察院不敢彈劾啊,西南的官誰願意去做?」
「各科道言官也沒說什麼,都默認同意了唐寅兩名舉人為官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真的做官了。」
李夢陽不解的道:「真做官又如何?和我有什麼關係?」
幾名同僚問李夢陽道:「李大人,可你說過要當眾拜師什麼的啊。」
李夢陽雙目陡然瞪大,這一刻他才忽然反應過來!
他豈非要當眾喊陳策一聲陳師等等!
李夢陽忽然想起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奏疏!
他的彈劾奏疏現在送通政司了,裡面不僅彈劾了張家國舅為非作歹違法亂紀,還彈劾陳策是張家國舅的走狗鷹犬。
這豈非欺師滅祖?!
文人士大夫,欺師滅祖的行徑一旦傳出去,一輩子算是毀了!
李夢陽猛地起身,踉蹌的便朝外奔跑,大吼道:「來人,快來人,快去將本官送通政司的奏疏給拿回來!」
「快,要快!」
那封彈劾奏疏,千萬不能公之於眾,不然他這輩子就毀了啊!
李夢陽渾身都在顫抖,他實在理解不了,他不知道陳策究竟有什麼能量,為什麼會將唐寅兩名舉人推舉為官。
這不可能啊,何景明不是說,他只是個商人嗎?
他怎麼可能做這麼多事?
弘治十三年,春三月初。
戶部尚書秦紘值廬內,兩名侍郎和兩名郎中正在商討財政數據。
秦尚書先提調了渭南縣去年春二月一整個月的商業稅。
渭南縣是關中小縣,商業能力薄弱,去年春二月一整個月的商業稅合計下來折算白銀不過一萬多兩齣頭。
戶部兩名侍郎和郎中都知道秦尚書和皇上正在渭南縣試點改革商業稅。
從正月開始,他們就開始對渭南縣的商業做出調整,課稅司做試點改革,以利潤作為徵收商業稅的憑證。
試點已經過去兩個月,實際各項商業的整頓改革依舊不完善,比如許多票據的發放,商業的審核,依舊在實踐中慢慢改革。
兩名侍郎和郎中都認為這是在做無用功,花了這麼大氣力做這些事,於他們看來,都覺得毫無意義。
傳統固有理念中,商業是無根浮萍,和農業稅收比,商業始終賺不到多少錢。
不知為什麼秦尚書和皇上突然開始關注起商業來,而且這些試點改革十分麻煩,付出了大量精力和人力,圖什麼呢?
掐時間算,渭南縣春二月一整個月的商業賬簿,渭南課稅司也該提交上來。
沒任何意外,一名書吏捧著渭南縣的賬簿急促來到秦尚書值廬內,拱手恭敬的道:「大人,渭南課稅司將賬簿提交上來了。」
秦尚書淡淡的嗯了一聲,接過賬簿,翻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