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炘不敢回杭州,他還試圖想以親情綁架陳策。
可他從來不了解陳策,像陳策這樣將人生都看透的人,是沒任何情感而言的,他也不在乎所謂的親情。
陳策沒給陳伯炘任何機會,選擇權在陳伯炘手中,三天內他要做出決策。
今天是第三天,他去陳策的院外求了三天,陳策視若無睹。
今日他渾渾噩噩的回到邸舍,起初臉上還能保持淡定,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商業,陳伯炘自認為自己能扛得住事。
可事到臨頭,發現自己也被連根崛起的時候,他還是怕了。
「爹,你沒事吧?」
陳正業看著自家父親面無血色的樣子,心中有些緊張,他是讀書人,孝道刻進骨子裡的,這也是他唯一能拿出來的品質了。
此時看到陳伯炘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雙目空洞無神,不免有些擔憂。
陳家的一切事都是陳伯炘在頂著的,陳伯炘就是家中的頂樑柱,以前陳家遇到什麼事,就算經商遇到滑鐵盧,生意一落千丈,他爹都沒有過這幅面如死灰的表情。
陳伯炘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渾濁的淚花從眼角滑落,絕望的道:「他要逼死我。」
「他在報復,用同樣的方式。」
陳正業忙不迭搖晃著陳伯炘的身子,道:「爹!你要振作,要振作呀!」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只是失去了家業而已,可以重頭再來的,可以的!」
陳伯炘苦笑:「此番回杭州,我該怎麼面對你娘,面對鄰里鄰居。」
看著陳伯炘的狀態越來越不對,陳正業真怕陳伯炘會出事,眼淚不斷從陳正業眼中滑落。
「爹,伱還有我的,我們都不會嫌棄你的,這和你沒關係,你是我們陳家的頂樑柱啊,你是我們家的天啊!你可不能倒下!」
「來人,看住我爹,不許我爹做傻事。」
陳正業說罷,趁著夜色,瘋狂的朝正陽大街槐花胡同跑去。
砰砰砰的敲門聲不斷響起。
「陳策!我錯了!我爹錯了!」
「對不起!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磕頭!」
砰砰砰。
陳正業跪在院落外。
「你不要將我爹趕盡殺絕,他現在狀態不對,他的心崩了,我怕他做傻事。」
「陳策,堂弟,做哥哥的我給你跪下了,以前我們做的不地道,我們壞事做絕了,但也求你給我們留一條活路,就留個縫隙,讓我爹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堂弟,你出來呀,我知道你在裡面,不要不理大哥啊!」
「我們陳家壞事做絕,我們當時貪圖你家產業,我們將你家產業吞了,還將你趕出來了,我們做錯了。」
「千錯萬錯,一切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錯,你打我罵我都行,給我爹留一條活路,求你了。」
陳正業淚如雨下,真心懺悔,他今晚明顯感覺他爹的精神狀態不對,那是一種失去了所有生存希望的心態。
他真怕他爹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儘管現在他很狼狽,可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老爹出事。
「我,我不爭了,寧大小姐我不敢爭了,她是你的。」
「我也不敢看不起了,我知道你厲害,我服了,我徹底服了。」
「陳策,你開門呀,見見我呀,咱們是一家人啊,我是你兄長,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泥巴的兄長呀!」
陳正業帶著哭腔,在陳策門口鬼哭狼嚎,驚動了周圍鄰居,一道道目光朝他看來,不斷的擊垮著他的自尊,可他也不怕,依舊跪在陳策的院落外不斷磕著頭。
書房的燈亮著,那道影子一直坐在書房內的書桌前,燈光下,那道影子一直沒動過。
直到陳正業說起小時候他們一起玩過泥巴,仿佛勾起了陳策的記憶深處。
他背著手走了出來,將門扉打開,居高臨下的看著陳正業,但表情依舊冷淡:「當年我才是失去了所有。」
「可我還是活下來了。」
「你們比我強,你最起碼還是個秀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