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王府高掛白色燈籠,府邸內一片縞素,哭泣聲延綿不斷。
中廳一口棺槨落在中央,十餘名王家後代跪在棺槨兩側,低聲哽咽抽泣。
整個府上冷冷清清,官場上無一人前來弔唁王越。
讓陳策意外的是,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王守仁失魂落魄的站在棺槨前,悲傷的望著躺在棺材內的王越屍首,眼眶通紅一片。
他一直想跟著王越學習,可終究等不到這個機會了。
陳策沒有理會王守仁,先給王越上三炷香,來到王越棺槨前,淡淡看了一眼安靜躺著的王越,沉默片刻便走開。
找到王孫氏,陳策表明了來意。
沒多時,王孫氏從側房走來,手中多了一個小包裹,抽泣著對陳策道:「我們家老爺入獄之前就叮囑我,他若有不測,將這些藏好的東西一併交給陳郎君你。」
陳策點點頭,千言萬語彙成一句:「節哀。」
陳策不悲不喜,只是感覺心口有些悶,仿佛喘不過氣,離開王府後才能大口大口呼吸。
想到和老爺子此前相處的點點滴滴,再看到他如今這麼窩囊的自殺,陳策心情五味雜陳。
西北少了一名定海神針,大明少了一名名將,朱厚照少了一名輔世賢才。
一路無言,回到槐花胡同。
陳策落寞的坐在中廳,他和王越的情感很微妙,談不上多好,也談不上多壞,君子之交,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從王越入京之後,其實結局便有跡可循,當王越以身入局逼著弘治皇帝給他給西北將士交代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王越的結局。
陳策不是沒試圖改變,但無濟於事。
王越的性子已經定格,他不是朱厚照,還能重新塑造三觀性格,這也註定了不是陳策三言兩語的相勸就能改變王越性子的。
就和他一生戰爭殺伐一樣,沒有勝利,那就是失敗,沒有打平手一說。
他想以死明志,可誰會同情你?誰又有良知去同情你?
官場上說人走茶涼,這麼點道理伱難道不明白?死了又能換來什麼?改變一個註定無法改變的結局嗎?
你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你就是太窩囊,人家為了陷害你,兩個村落都能屠乾淨,你連放敵人入關的勇氣都沒有。
一滴晶瑩的淚花從陳策臉頰緩緩落下,陳策小心翼翼的打開王越死前交給自己的小包裹。
這是另一半的狼頭令牌,和此前他交給自己的剛好能合成一塊整的狼頭令。
王越說過,他培養的這一百多個諜子,絕對忠誠於他,如今他死了,誰擁有這個狼頭令,這一批諜子的主人就是誰。
握著沉甸甸的狼頭令,陳策微微嘆口氣。
這一批諜子現在主要是針對外敵再用,是一線的精英人才,王越如此重視,看得出來這群人應該是真有本事且絕對忠心。
陳策將狼頭令收好。
包裹內還有一封信,只有這兩個東西,別的沒了。
陳策微微顫抖的打開信件,逐字逐句的看去。
「純簡啊,你是不是覺得老夫是懦夫?老夫很窩囊?」
你既然知道,還用這種方式和我道別?
陳策呼吸粗重,握著信件的手加重幾分,繼續朝信件看下去。
「來京之前,老夫就感覺自己身子快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以這種方式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老夫能時時刻刻讓皇上心中帶有一絲愧疚,哪怕一絲,就夠了。」
「以後他或許會對西北將士好點,上心點。」
「咱們當今的聖上出生起點低,登基後一切懷柔,他和先皇性子截然相反,這註定了他處理事情會考慮太多,平衡太多,多依靠文官。」
「老夫不怪他,老夫已經想到入獄之後的結果,大概率皇上會冷處理拖下去,但老夫還是想等一個希望。」
原來你都知道的。
原來入獄的時候,你就沒想活著走出來?
「好了,咱不說朝廷的事,反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