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吃糖!」
看著步履蹣跚的鐘石吃力地端著一碗水,走到他面前,中年人從口袋中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遞到鍾石面前。
「謝謝叔叔。」鍾石接過奶糖,並沒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仔細地查看外面的包裝紙有沒有破損。等確認糖果沒有被動過手腳後,鍾石這才剝開一顆糖,喜滋滋地丟到嘴裡。
這年頭能吃到奶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又香又甜的大白兔奶糖。
「小朋友,你們家有幾口人啊?」中年人一口氣將水喝光,這才笑著對鍾石說道。
「你想幹什麼……」
鍾石聞言撓了撓頭,心中升起了一絲警覺,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說不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這年頭農村的治安基本處於沒有的狀態,殺人、拐賣、搶劫等惡性事件時不時地發生,即便前幾年槍斃了一大批人,不過也沒有讓犯罪事件就此滅絕,事實上犯罪行為也不可能被滅絕。
借著遞碗的機會,鍾石手一抖,裝作失手把碗掉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個粉碎。鍾石乘機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緊緊地攥在手中,對著那位中年人的手腕處。
現在是冬天,人們身上都穿得很厚實,想要用這塊破瓷片割開衣服顯然不太可能,所以鍾石只能對準這個陌生人的手臂動脈。
想快速地放倒眼前這個身高體壯的中年人,手臂上的動脈和脖子處的動脈是最好的選擇,不過以鍾石的身高,想要攻擊到中年人的脖子很困難。
80年代的《刑法》有沒有正當防衛這個脫罪的條例,鍾石不知道,不過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要是有歹心,絕對不是這個年紀的他能抵擋住的。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鍾石在電光火石之間,就想到了這個防身的招數。
中年人顯然被鍾石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他趕緊向後退了兩步,舉起雙手,露出一副無害的笑容:「小朋友,叔叔不是壞人,我是國家幹部……」
隨即他又想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向這個孩童解釋,索性又閉上了嘴。
「你是國家幹部,來這裡幹什麼?工作證呢?」
顯然國家幹部這個身份並沒有讓鍾石放下戒心,他還是緊緊攥著手中的瓷片,沒有絲毫的放鬆。
「小朋友,叔叔不是壞人!你看,這是叔叔的工作證!」中年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綠色小本子,想了半天之後,才小心翼翼地丟給鍾石。
「文徽省統計局……時金柱……」
鍾石一手撿起綠色小本子,打開一看,發現這個人還真是國家幹部,而且還是省級直屬機關的工作人員,小本子上的鋼印可不好仿造。
「你是文徽省的工作人員,來江中省幹什麼?」鍾石自知擺了個烏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丟掉瓷碗碎片後,又將工作證還給中年人。
時金柱顯然被嚇得不輕,他心有餘悸地接過工作證,拍了拍胸口道:「小朋友,叔叔是應江中省政府的邀請,來這裡做人口普查的。」
原來在82年的時候,國家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人口普查,經過一年多的時間,為了研究人口數量的動態和結構的變化,國家統計局委託各省的統計局抽樣調查各省人口數量變化情況。而為了保證調查數據的客觀真實,規定相鄰省份之間互相調查,這次江中省的小型人口調查就是由文徽省統計局負責。
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天后,時金柱又覺得有些口渴,正當他準備開口再討杯水喝的時候,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小孩先前的舉動,便識趣地閉上嘴。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對待孩子,甚至不像是對待一般人,而是有點下屬對待上司的味道。
等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完,這才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他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略一沉思,就明白過來。想到自己竟然在一個半大的小孩面前失態,時金柱的臉就有些發燒。
「時金柱……時金柱……」
鍾石剛看見工作證上的名字時,只覺得有些眼熟,片刻之後他就想起來,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了。
時金柱,62年生於文徽省,84年畢業於秀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