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足心裡可謂是一陣無名火起,之前那奴才叫囂著鉤住他們的船,那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如今這女子明知他們的身份,還如此有恃無恐,顯然是料定他們不敢動真格的。
見他板著臉,伍長青擔心他發作,真要與對方發生衝突,怕是會引起不小的麻煩,掃了四周一眼,見不少船隻都在觀望,他連忙輕聲提醒道:「可別讓人看元奇的笑話,對方不定是成心的。」
易知足雖然心裡惱怒,卻也知道輕重,就算是撇開對方的身份不說,就沖對方乘做的是巡撫部院的官船,也不宜起衝突,畢竟元奇團練昨日才被朝廷封賞,不論是他還是元奇團練都不能給人留下囂張跋扈的印象。
不過,說對方是成心針對他或是元奇團練而來,這可能性應該不大,就算是琦善有意針對他和元奇團練,也不可能讓他女兒出面,說白了,對方不過就是一個任性慣了,跋扈慣了的丫頭片子,想清楚這點,他不由的一笑,道:「長青這是故意危言聳聽。」說完,他又吩咐道:「讓他們鉤。」
轉過身,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金玲道:「姑娘好歹也的給撫台大人留幾分體面。」略微一頓,他接著道:「咱們這船上可沒有女眷,姑娘若是不怕有損名聲,在下倒也不介意捎姑娘一程。」
金玲絲毫不理會他的擠兌,動作嫻熟的一合摺扇,拱手道:「既如此,就多謝易參戎了。」
見她一舉一動,流暢自然,顯見是經常女扮男裝的,易知足不由的一陣無語,吩咐道:「搭跳板。」轉過身,他才輕聲道:「琦中堂好歹也是公侯世家,怎的就養出了這麼個野丫頭?」
「知足是少見多怪。」伍長青不以為意的道:「旗人家的姑奶奶可不比咱們漢家女子,在家中地位高,自小就被家中遷就、放縱、嬌慣壞了的,而且不守規矩也是出了名的。」
頓了頓,他漫聲道:「雞不啼,狗不叫,十八歲大姑娘滿街跑,這句京師諺語,說的就是滿人家的女子,她們公然進出茶樓酒肆逛戲院聽書,男女混坐,相談無忌,男女同船算什麼,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等閒事。」
旗人女子如此開放?易知足大覺意外,不由的想到了時常女扮男裝偷溜出來的許怡萱和金蘭香兩女,倒是有些日子沒見著了,她倆若是敢象旗人女子這般開放,倒也能多幾分樂趣。
金玲小心翼翼的過了跳板,上船先瞥了一眼肅立在易知足兩人身後不遠的團勇,這才將目光落在易知足身上,略一打量,便拱手笑道:「久聞易兄大名,不想今日如此相見。」說著又對伍長青拱了拱手。
金玲是畫過妝的,不僅粘了鬍鬚還描了眉毛,但膚色白皙,從五官輪廓仍然能夠看出姿色不錯,易知足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拱手還禮,語氣淡淡的道:「姑娘真要去虎門?」他之所以如此問,是不相信金玲要去虎門,畢竟琦善昨日才去虎門,若是金玲有心去,昨日就隨琦善同行了。
「虎門有甚的意思。」金玲含笑道:「在下想去的是澳門,易兄不介意多送一程罷?」
「琦中堂估摸著也會去澳門。」易知足道:「你就不怕遇上?再說了。」易知足指了指官船,道:「姑娘若是要偷偷溜去澳門開眼界,也不會乘巡撫部院的官船前往。」
「你這人好生沒趣。」金玲說著刷的一下張開摺扇,看向伍長青,道:「伍兄,這船是你們伍家的?」
「回姑奶奶話。」伍長青微微欠身道:「這船是易兄的。」
金玲大大咧咧的道:「稱我金兄便是。」
「咳咳,」易知足輕咳了一聲,道:「金兄可是對這蒸汽輪船感興趣,待我從虎門返回,再邀請金兄上船遊玩,如何?」
金玲的目的就是要借船,見對方主動開口,登時就笑道:「那咱們一言為定,我要去澳門玩兩天。」
「成。」易知足滿口答應,他眼下只想將這位姑奶奶趕緊打發走,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大不了這船借她玩幾天。
虎門,威遠炮台。
獲封三等男爵的關天培精神抖擻的領著一眾部將陪著欽差大臣琦善視察虎門的大小炮台,威遠炮台是新建的炮台,也是虎門炮台群中規模最大,炮位最多的炮台,總計安放了六十八門口各種規格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