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自入夏以來,似乎就沒好好晴過幾天,每日裡都是陰雨連綿,易知足百無聊賴的坐在書房裡翻看著一本小冊子,這是林大安方才送來的——洪火秀寫的《原道覺世訓》。
「天下總一家,凡間皆兄弟。何也?自人肉身論,各有父母姓氏,似有此疆彼界之分,而萬姓同出一姓,一姓同出一祖,其原亦未始不同。若自人靈魂,其各靈魂從何以生?從何以出?皆稟皇上帝一元之氣以生以出,所謂一本散為萬殊。」
這都寫的是什麼玩意?看完開頭一段,易知足就皺起了眉頭,說實在的,對於拜上帝會,他頗為反感,洪火秀宣揚的獨一真神上帝不得拜一切偶像的宗教信仰那一套,給他的感覺就象是一個邪教。
耐著性子細細的將這篇《原道覺世訓》看完,他隨手往書桌上一丟,自言自語說來一句,「這傢伙走火入魔了。」
「大掌柜在說誰?」林美蓮在門口探出頭來,一臉淺笑的說道:「走火入魔是道家的罷?」
易知足一笑,道:「這幾日下雨,難得清閒,怎的閒不住,來聽牆角了?」
「誰聽牆角了。」林美蓮佯嗔了一句,才道:「是黃公子來了。」
聽的是黃殿元來了,易知足點了點頭,道:「帶他過來,順帶讓人送壇好酒來,要烈酒,再來幾碟花生、蠶豆之類的下酒。」黃殿元來廣州,是他帶信讓他從瓊州趕來的,一則是給伍紹榮牽線,一則他也有事委託。
酒還沒來,身著一襲淺灰長衫的黃殿元便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拱手笑道:「大掌柜召在下前來,可是還有好事?」
「哪有如此多好事。」易知足還了一禮,道:「與伍家談妥了?」
黃殿元點了點頭,道:「這事在下可是有些琢磨不透,如此好事,元奇怎會置身事外?」
「元奇肯定是要插手的,只不過不淘金罷了。」易知足邊說邊伸手讓座,「之前不是給有容兄說了,元奇會派船隊前往加利福尼亞貿易,怎的,心裡不踏實?」
「與伍家合作,又是大掌柜撮合,有什不放心的。」黃殿元道:「在下只是覺的奇怪而已,如此好機會,南華會都有些坐不住了。」
「既是坐不住,就安排些人手過去。」易知足不以為意的道:「那片地方,以後絕不會少了咱們中國人,而且元奇也打算在聖弗朗西斯科立足,提起送些人過去打打前站也好。」
聽他如此說,黃殿元不由的大喜,連忙道:「船隊何時啟程,在下好預做安排。」
「下個月。」易知足說著從書桌上拿起那本《原道覺世訓》小冊遞過去,道:「有容兄看看。」
略微翻看了下,黃殿元道:「這是拜上帝會的,大掌柜何以有興趣?」
「拜上帝會洪火秀等人在廣西潯州府桂平縣紫荊山區醞釀起事。」易知足緩聲道:「我想讓你跑一趟。」
聽的這話,黃殿元有些摸不著頭腦,讓他去跟拜上帝會的接洽?什麼意思?就算是元奇想造反,有現成的天地會和青蓮教可為盟友,怎麼著也犯不著去聯絡拜上帝會的,他們算哪顆蔥?
略微思忖,他才道:「在下與拜上帝會沒有來往。」
「天地會可是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易知足含笑道:「沒有來往,去接觸一下,不就有往來了。」
黃殿元聽的一笑,「大掌柜別賣關子了。」
易知足正待開口,卻聽的林美蓮的輕咳聲,當即住口,慢條斯理的抽出一支香菸來點上,待的林美蓮帶著兩個丫鬟端著茶盤提著食盒進來布好酒菜茶水退下,他才含笑道:「有容兄隨意。」
黃殿元一笑,「看來這事不簡單。」說著自斟自飲了一杯,易知足雖說是在丁憂守制,但素來不拘俗禮,也自斟了一杯淺呷了一口,這幾年頻繁出海,他的酒量也是大增,放下酒杯,他才道:「洪火秀借基督教之名,雜糅儒學的相關經典義理創立了「上帝教」。」
說著,他指了指那本小冊子,道:「這篇《原道覺世訓》實則就是一篇檄文,號召拜上帝會教眾造反,這幾年來,他們在紫荊山區發展的很快,已經初具規模。」
說到這裡,他呷了口酒,捻了顆花生米丟進口中,然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