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東城區,東江米巷,俄國斯館。
俄羅斯館是中俄《恰克圖條約》條約簽訂之後,由南會同館改建而來,供商人、神父和學生居住的會館,實則也就是俄國正教會駐北京使團的使館。
後院一個房間裡,俄國公使普提雅廷正不厭其煩的仔細翻閱著一份份才送來的情報,正教會駐北京使團實際上並不以傳教為目的,也很少發展教徒,主要任務是搜集清國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方面的情報資料,對上層王公施加親俄影響,學習漢語和中國文化,向俄國譯介中國典籍。
英法四國聯軍向清國宣戰,直接在天津登陸,分兵攻打北京,這對於俄國來說毫無疑問是頭等大事,俄國使團這段時間可謂是不遺餘力的收集一切能夠收集到的情報。
普提雅廷原本住在上海,獲知四國聯軍北上攻打天津,便迫不及待的趕來京師,對於這一戰,他不僅關心戰爭結果,更想通過這一戰詳細的了解元奇新軍的實力,是以對於送來的情報,他不願意假手他人,而是自己篩選分析,當然,這缺不了使團的漢學家、中國通。
「閣下——。」扎哈羅夫一臉驚喜的快步進來,輕聲道:「有尊貴的客人前來拜訪。」
尊貴的客人?普提雅廷抬起頭來,有些迷茫的看向他,「誰?」話才落音,就見一個鬍鬚有些花白穿著長袍馬褂,約莫五十左右的中國人緩步邁進了房間,臉上掛著矜持的笑容,「公使閣下,久仰大名......。」
不等扎哈羅夫翻譯,普提雅廷就意識到對方必然是清國的朝廷大員,聽的翻譯,他連忙起身,那人從身後一個小廝手裡接過一張名貼遞了過來。
普提雅廷不認識漢字,接過名貼假意看了一眼,身旁的扎哈羅夫連忙輕聲道:「這位大人是禮部右侍郎,索綽絡·寶鋆。」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曾任總理衙門大臣。」
禮部右侍郎?還曾經擔任過總理衙門大臣?普提雅廷連忙熱情的伸出手,「原來是索大人......。」
寶鋆在總理衙門呆過幾年與西洋人打交道的時間也不短,熟悉西洋禮儀,也知道西洋人習慣,握手寒暄落座之後,他便徑直道:「本官今日前來有要是與閣下相商......。」
聽完翻譯,普提雅廷伸手示意將房間門關上,卻未開口,靜候下文,寶鋆略微一頓,接著道:「我國皇帝陛下希望能與英法兩國建立外交渠道。」
沉吟了片刻,普提雅廷才開口道:「很榮幸能有機會為貴國皇帝陛下效勞,我們會儘快與英法兩國接洽。」頓了頓,他接著道:「冒昧的問一句,貴國皇帝陛下是何意圖?是休戰?還是結盟?」
寶鋆聽的一笑,「軍國大事,豈是在下區區一個禮部侍郎所能妄自揣摩?」
普提雅廷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目前這情形,估計得四五日才能有消息。」
「有消息之後,遣人持名貼前往我府上。」寶鋆含笑道,對方的態度讓他很是滿意,前來之時,他心裡還很是擔心,擔心因為東北和西北之事,俄國人不肯幫忙。
送走寶鋆,折返回房間,普提雅廷便徑直看向扎哈羅夫道:「清國朝廷為什麼要與英法接觸?」
扎哈羅夫是個中國通,不僅會漢語還會滿語,與京師好些個王公大臣都保持著來往,聽的這話,他輕笑道:「閣下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清國皇帝既然不急於與英法接觸,就說明並不擔心聯軍攻打北京,不是休戰,自然就是結盟了。」
如果清國朝廷與英法聯軍結盟,那元奇的處境怕是有點危險!普提雅廷緩緩的掏出菸斗含在嘴裡,清國是遠東的霸主,站在俄國的立場,俄國不希望清國與英法太親密,實際上,俄國更希望元奇能夠統治遠東。
相比於清國朝廷,俄國與元奇的關係更親密,雖然元奇強行購買了阿拉斯加和勘察加半島,在中亞也是咄咄逼人,但一條橫貫歐亞的中俄鐵路,將給俄國帶來無窮無盡的好處,這是清國朝廷無非給予的!
而且,這場戰爭之後,元奇對於英法兩國的態度肯定會有所冷談,畢竟英國在東南亞,在西藏南麓還與元奇有著不小的衝突。
見他不吭聲,扎哈羅夫試探著道:「是否需要派人去與英法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