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鞏寧城滿目瘡痍,短短不過幾小時的一場混戰不僅造成了極大的破壞還造成了極大的傷亡,俄國特使安德烈一行騎馬穿行在殘破的大街上,觸目所及,一片狼藉,被焚毀或是倒塌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彈坑,尚未凝固的大攤血跡,來不及收斂的屍體,匆匆忙忙的擔架隊伍......。
從昨夜的槍聲爆炸聲,安德烈就已判斷出戰況十分激烈,不過從眼前的景象來看,戰況不僅是激烈而且十分慘烈,傷亡可能比他預想的要大的多,他的心情也隨之沉重起來,在他看來,這個時候內訌,是極為不明智的。
布政使司衙署戒備森嚴,安德烈一行在表明身份之後,朱山海很快就大步迎了出來,一臉歉然的道:「很抱歉,昨夜讓諸位受驚了。」
昨夜城中混戰,雙方都刻意的避開了領事館區域,安德烈倒是沒被驚著,卻是擔心不小,一臉淡然的與對方握了握手,他才道:「我不明白,閣下為什麼要挑起戰端?」
這個問題,朱山海一時間還真是沒法解釋,況且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得清楚的,當即微笑著伸手禮讓道:「說來話長,特使先生裡面請——。」
進的會客廳,一落座,安德烈就徑直道:「城外西北軍正在轉移,閣下可知道?」
湯秉燦收容了左宗棠殘部,隨即就緊急徵用列車安排向安西轉移,朱山海自然是知道,也派人前去交涉挽留,但湯秉燦的回覆很直白,「不想步左宗棠後塵。」
對此,朱山海既覺無奈又大為頭痛,他是真沒想到湯秉燦會以此為藉口率部撤向安西,他隱隱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但卻並不後悔,至於說派兵阻攔或者是攻擊,他還真沒那個膽子,一則沒有勝算,再則,也還沒到與馮仁軒公開撕破臉皮的地步。
略微沉吟,他才道:「兩省雖然聯合宣布自治,但卻是面和心不和,目前這種局面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不認為這是什麼明智之舉。」安德烈搖著頭道:「就憑閣下的實力,能夠擋住清軍的進攻?」
「只要有足夠的軍火援助,我想應該沒問題。」朱山海毫不猶豫的道:「新疆很早就推行義務兵役制,能夠輕鬆徵召十數萬經過嚴格軍事訓練和經歷過實戰的官兵,所缺的,只是武器彈藥.......。」
安德烈皺著眉頭道:「閣下難道不知道,大部分鐵路線都在安西境內?」
「馮仁軒不會也不敢公開阻攔破壞貴國向我軍輸送軍火物質,他應該很清楚,現在爆發大規模內訌,只能是自取滅亡。」朱山海神態很是篤定,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另外,新疆和安西是互為依存的關係,唇亡則齒寒,新疆不保,安西也難以倖免,就算是要爭,那也得等到局勢穩定之後。」
這是個大局觀很強,且心思縝密,勇於冒險,野心很大的傢伙,安德烈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心裡卻琢磨著該如何向彼得堡稟報,或許應該建議有目的的分化中亞這股勢力,一個強大的中亞帝國應該不符合俄國的長遠利益。
彼得堡,冬宮。
「中亞的重要性我不想反覆強調,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不排除武裝干涉的可能,不排除爆發中亞戰爭的可能。」亞歷山大二世神情肅然,語氣也逐漸變的嚴厲,「這種情況下,國內不允許亂!我不希望再聽到看到任何以謀殺手段擾亂國家和社會秩序的行為。」
最高治安委員會主席,洛里斯—梅里尼科夫伯爵誠惶誠恐的道:「治安委員會一定會如實貫徹陛下的旨意,嚴厲清肅一切恐怖組織和非法組織......。」
「不要手軟,必須以雷霆手段鎮壓肅清一切亂黨!這是成立最高治安委員會的宗旨!」亞歷山大二世說完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退下罷。」
他這段時間不僅是心煩而且心累,二十年的改革,雖然在教育、司法、軍事、經濟等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果,俄國的國力也蒸蒸日上,但作為改革者的他也遭到越來越多的攻訐,針對他的刺殺也層出不窮,以至於他輕易不敢出冬宮。
首相戈爾恰科夫捏著一份電報躡手躡腳的進來,飛快的瞥了一眼他的臉色,這才寬慰著道:「陛下,改革就象是在暴風雨中遠航,歷史上所有的改革都會遭受強烈的反對和巨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