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寒風呼嘯,鏤月開雲殿中燒了足足的炭火,被烘得火熱。饒是如此,皇后仍然披著一件里貂的斗篷,手裡端著一盞黑褐色的苦藥汁。
掌事姑姑蕙纕端了一盤上好的蜜餞,那是皇后最愛吃的海棠果蜜餞,醃製得色澤金黃,十分入味。
皇后正吃著蜜餞,壓下口中的苦味,首領太監胡忠良快步走了進來,打千兒道:「主子娘娘,慎刑司首領太監王守貴求見。」
皇后眉心一擰,「他來做什麼?」
「奴才不知。」胡忠良低著頭道。
蕙纕心下沒由來地一慌,蘭椒溺死,貴妃命慎刑司查處,可是——她沒有留下把柄啊!
皇后不由瞥了蕙纕一眼,心下有些煩躁,「本宮不想見他,讓他退下吧!」
胡忠良小聲道:「王守貴說……他是奉旨前來的。」
聽得「奉旨」二字,皇后喉嚨一噎,咬牙切齒道:「讓他進來。」
王守貴也是個一臉忠厚像的太監,只不過手段卻極狠厲,進了慎刑司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
王守貴笑呵呵上前請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壓下煩躁,露出端莊和氣的面貌:「皇上遣你來,有什麼要事嗎?」
王守貴笑得燦爛,「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說著,王太監從袖中掏出一隻織金仙鶴紋的香囊,看向侍立床頭的蕙纕,「此物,蕙纕姑姑可覺得眼熟?」
看到那香囊,蕙纕本能朝著腰間一摸,卻摸了個空,她看了自己主子皇后一眼,沉默了片刻,心下不安地道:「這應該是我不慎弄丟的。」
王守貴笑呵呵道:「姑姑也太不小心了!香囊這種貼身物事,可是關礙到姑姑聲譽的!」
蕙纕忙擠出個笑容:「是我運氣好,沒想到竟叫王公公給撿到了。這點小東西竟勞煩公公親自送來。」
王守貴笑容裡帶著冷意:「這香囊,可不是老奴撿到的——而是從蘭椒緊攥著的手裡掰出來的!」
聽到這話,蕙纕臉色煞白!這怎麼可能?!難道是蘭椒臨死前掙扎的時候……
蕙纕姑姑強裝鎮定,「那定是蘭椒撿到的,想著立刻回來還我,結果一是心急,竟不慎失足落水了。」
王守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兩聲,「奴才是奉旨徹查蘭椒落水一事,此事既然與蕙纕姑姑有關,就煩請姑姑隨老奴走一趟吧!」
蕙纕臉色慘白,身子一軟,噗通倒在了地上,哀求的眼睛看向榻上的皇后主子:「娘娘……」
皇后眼中帶著惱色,這個蕙纕,怎麼辦事縷出紕漏!!讓她拷問蘭茝,竟活活給打死!讓她處置蘭椒,好生嚇唬嚇唬貴妃!沒想到隨身香囊竟被摘去而不自知!!
雖說也的的確確達成了驚嚇姚佳氏的目的——哼,蘭茝是被姚佳氏收買的,這個蘭椒與蘭茝關係匪秘,只怕也是背主的!所以姚佳氏見了浮屍,才會受驚見紅,險些小產!
可是——蕙纕這個廢物!
王守貴笑眯眯道:「皇后娘娘請放心,奴才也只是帶蕙纕姑姑去問問話而已,斷斷不敢污衊蕙纕姑姑。」
皇后深吸一口氣,王守貴如今手持無證,她若包庇,皇上肯定會疑心她的!
想到這些,皇后別過頭:「帶走吧!」
蕙纕愕然失色,「不!皇后娘娘!您救救奴才!奴才對您忠心不二啊!!」
皇后立刻露出了冷厲猙獰的面孔,「那就給本宮繼續忠心下去!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虧待了你的家人!」
蕙纕呆住了,她如何聽不懂,皇后這是讓她守口如瓶,否則——她全家都會不得好死!
蕙纕不禁落下淚來,她對皇后忠心耿耿,沒想到竟落得如此地步!
兩個五大三粗的太監上前,毫不憐香惜玉地將軟在地上的蕙纕給生生架了起來。
蕙纕悲涼地看向皇后,「娘娘!奴才無能,但至死都不會背叛您!」
皇后暗暗送了口氣,貴妃已經動了胎氣,這一胎怕是已經有些不妥了,她的目的已經達成。犧牲蕙纕還是值得的。
「但是——」蕙纕露出了悲涼的笑容,「您身邊再不會有比奴才更忠心的人了!!」
這是蕙纕最後一句話。
讓皇后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