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北去」青灰色的天空下,玄黑天子冕服的景帝站在宣室殿漢白玉的欄杆之後,望著北邊隱約泛起輕紫煙氣的天際淡聲說。他唇上修剪整齊的兩撇鬍鬚隨著唇角的上揚微動,「看來南宮確實有些造化。」
黑火瓦殿脊上狻猊走獸迎著雨後煙霧中隱約出現的陽光,遠遠看去背光的大漢天子身姿挺拔;初夏雨後的涼風吹拂著檐角下的銅鈴,在天子的頭頂發出清靈的響動。
姚翁跪伏在景帝的身後道:「陛下,下臣覺得猗蘭殿並不乾淨,為保南宮公主太平還請陛下准許下臣前去做法。」
景帝負手望著遠處,態度冷淡:「就這麼辦,你退下。」
「喏。」姚翁畢恭畢敬的從地上爬起來平弓著身體雙袖攏在身前退了下去。
望著姚翁遠去的背影,立在景帝三步之後的丞相周亞夫皺了皺眉頭,躊躇片刻終於進言道:「陛下,臣看這紫氣和姚翁的有些不同。」
景帝的餘光看向周亞夫,等他把話說下去。
周亞夫虛眯著眼睛看向北方:「臣覺得這不是『紫氣北去』,瞧這紫雲的飄向,倒像是」周亞夫用暗示般的銳利眼神看向景帝,「紫氣北來。」
景帝的的眼神幽暗下來,「北來?丞相的意思……」
周亞夫朝身後的宦官看了一眼,宦官立刻躬身道:「啟稟陛下,陛下在長樂宮宣見南宮公主之時丞相特請稟報陛下,梁王正在入京的路上。」
梁王……
梁王就是景帝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深深的肉刺,插得太深太緊,以至於每當他想要拔掉這根刺的時候都會想到隨之而來的鮮血淋漓的代價。
「陛下,梁王自立功以來得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恣意驕奢,開拓國都雎陽七十餘里,築東西二苑召四方賓客,侍宴不歇,稱盛一時。如今梁王在北為您防範匈奴,據說互市貿易做的比雁門關都大了幾倍,軍臣單于以天子禮與梁王相互朝貢。陛下,難道您不記得春秋時代的四公子了嗎,他們的威勢更在國君之上,以至於天下諸國服四公子而輕國君,埋下了無窮隱患啊。」
景帝聞言揚起頭,望著北方的蒼穹眯起了眼睛。
光陰如駛,轉眼暑氣升騰三伏而至,長安城已是一個巨大的蒸籠,長門殿卻處處透著涼意,雖然四周花木掩映已是深夏,可是長門殿連蟬鳴都稀稀零零,顯得格外寂寥。
「奴婢拜見膠東王。」小寒跪在德馨殿的漆木地板上斂眉輕聲說。
劉徹穿著冰絲的白色中衣躺在大殿的臥榻上哼笑一聲雙臂用力慢慢起身道:「你又來做什麼,你們說姑丈請天子赦我回宮的上表不是兩個月前就上去了嗎,你日日來怎麼沒有給我帶一個好消息?嗯?」
劉徹低頭看著小寒,咄咄逼人的笑近在咫尺,他的鼻尖近逼著小寒的額頭,二指慢慢擰住小寒的下頜。
日復一日的沉寂,日復一日的等待,可是他等來的只是空虛,沒有人來探望他,沒有人來關心他,他甚至不被允許見任何人!作為天之驕子受盡關注的皇子,他已經受夠了冷落!這些日子他隱隱能夠聽到下人們在他背後的指點議論,可他卻什麼都問不出來,這讓他異常煩躁,劉徹覺得再這樣下去他會你死在自己日復一日的失望里。
小寒緊緊咬住下唇,額上滲出了汗水,她頭也不敢抬,只能強作鎮定的說:「長公主讓奴婢伺候膠東王起居飲食,其他事奴婢不知……」
「不知,不知你來做什麼?」劉徹目露冷光,手指加大了力氣,他雖然年紀不大但來長門殿之前卻是日日習武,此刻虎口張開已經卡主了小寒的脖子。
「奴婢,奴婢來為膠東王添冰……阿嬌翁主命人自今日起每隔一個時辰給您添一次冰……」
阿嬌,阿嬌……在他幽閉的這段時間裡也只有阿嬌還記得他,還在乎他……
思及這個名字劉徹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慢慢鬆開小寒,轉過身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裡帶著疲憊:「我……你去添冰吧,剛剛我,有些煩躁。」
「喏。」小寒起身驚魂未定的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經留下了微紅的指印。
退到門口小寒低著頭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想起自己來時堂邑侯吩咐她時時刻刻要謹記回稟膠東王要說自己是翁主指派來伺候他,這時想起來
第40章怒髮衝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