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定睛一看原是自己十五歲的外甥在花木蔥蘢的園中舞劍。
「去病。」衛青收斂神思向那滿面陽光的結實少年一笑,招招手讓他過來。
霍去病是衛青二姐與霍家的私生子,從漢律上來講他自從姓霍開始便再與衛家沒有關係,所以衛家全族獲罪並沒有殃及他。
霍去病將手中的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背於臂後,三兩下就跑到了衛青面前:「舅舅你回來了,昨日獵了多少熊豹豺狼?」
霍去病正當青春年少,卻並不比衛青矮多少,他聲音洪亮高亢,一雙有神的半月眼,兩道濃密而英氣臥弓眉,高鼻朱唇,臉上洋溢的都是少年特有的活力和桀驁。
衛青笑道:「哪裡有那麼多熊豹豺狼,不過是幾頭黃羊斑鹿。你沒出去會朋友嗎?」
衛青河南出征之前在上林苑獵過一頭虎,霍去病一直引以為傲,這時聽說舅舅此次秋獵只獵到幾頭黃羊和梅花鹿便有點小失望,不過他倒也不放在心上,答道:「那些朋友沒什麼好交,不過就知道玩樂罷了。倒是前些日子幫舅舅送卷集到公孫將軍府上,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一問之下竟是舅舅麾下的一名簿記官,不久前與他縱過兩次馬,此人懂的很多,可交。」
衛青知道自己的這個外甥武學天分極高,桀驁不馴又坦坦蕩蕩,他能看得上眼的同輩中人還真是不多,今日竟然誇起旁人來,不由也有些好奇,笑問道:「我竟不知道軍中還有這樣一名簿記官。」
「他叫張琳琅,說自己是公孫將軍的遠方親戚,被公孫將軍推薦到舅舅軍中。」霍去病提起這個朋友便爽朗的笑了,似乎對他很有好感。
衛青聽罷微笑頷首,心道原是宣平侯的世子,這位公子才學極好為人幽默,不拘小節又吃得了苦,確實不錯。更難得的是他明明是長安城為數極少的萬戶侯獨子卻偏偏沒有紈絝習氣,更不以勢壓人,看外甥這個樣子恐怕也並不知道他的全部身份。
「那便好,多交些朋友也免得在府里悶的到處惹事。」衛青拍拍霍去病的肩膀作勢就要回自己的院落。
「哎舅舅。」霍去病一把拉住衛青的小臂,向他挑挑英眉神秘兮兮的笑道,「外婆那麼高興舅舅也不想知道原因嗎?」
霍去病畢竟少年心性,往日又與衛青最為親近,這會就有點故弄玄虛的味道。
衛青搖頭一笑道:「為將者,最要耐得住好奇。」
他說完又要走,霍去病連忙兩步又跟上,有點泄氣的抱怨道:「唉喲舅舅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肯定知道我要說的事跟你有關係,就是故意不讓我說。」
衛青大笑道:「我豈能不知道你想什麼,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霍去病終於如願以償,帶著一點神秘的微笑咳了一聲左右看看湊近衛青道:「昨天有人到家裡來給舅舅提親了。」
衛青眉心微蹙,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畢竟自從他封侯以來上門提親的人不在少數,母親只想優中選優倒也沒有太著急。可是霍去病向來是不屑理會這些小事的,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這麼有興趣。」
「不小心?」衛青輕輕重複了一句再看霍去病,霍去病耳根都有點紅了,小聲道,「哎呀就是看了看,反正挺漂亮的,真的很漂亮。」
衛青對這件事本身到沒什麼興趣,但看著這個往日恣意縱性極有主見的半大小伙子窘迫,卻覺得十分好笑,不過當下也不再逗他,只笑道:「我知道了,沒事,你去吧。」
衛青開門進了內室,見書桌前的地圖掛架上果真放了一幅捲軸,那捲軸卷的七扭八歪十分潦草,一看就是霍去病看過之後情急之下隨意捲起放在上面的。
衛青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過去,只傳下人進來燒水準備洗浴之後的常服。
小半個時辰後衛青穿著中衣從浴房出來,見自己的常服被掛在距離書案不遠的架子上,他便信步走過去取衣服,路過那掛架時肩膀不小心碰了一下,那捲軸便嘩的一下落了下來,徑自展開了。
衛青聞聲回頭,正見那畫上美人立於半步遠處,眉目含笑神態端莊,好似真的在與他對視一般。
衛青望著那雙眼睛竟然怔住了。
他的房間因為封存軍機需要,人不在時很少開窗,所以外面高照的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