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賀這時候也懂了,皇帝大概是不會改變心意了,說再多都等同於無,還不如不說。
一個人一旦陷入偏執的怪圈,就很難把他喚醒。
何況皇帝還不認為他有錯,大臣們也找不出穩固的理由去勸他。
「高祖也曾帶兵親征,雖因強敵而受挫,卻也足以振奮軍心,坐守中央,保將士得幾分一往無前。
今陛下有此意,也未嘗不可,漢家國力積蓄數十年,今朝有勇兵之練法,更有軍馬數十萬匹,不同於往日,更絕非漢初可比!
武舉賢人,這也是為我大漢江山永固著想,武將不斷層,大漢軍威便正盛,氣勢如虹,臣深以為然。
陛下所思,儘是浩蕩開疆破土之意,雄心已在,糧草馬匹豐沛,何恐海波不平,四方昇平。
守天下者,坐吃山空,打天下者,威加海內!」
公孫賀掌握馬政,身居太僕之職,那裡不知道軍馬之盛,已歷三朝,堪比匈奴人所乘之馬,而馬蹄鐵馬鞍馬蹬三樣,更是大殺器,讓人慰然。
說出這麼一番話,是因為他知道劉徹早已把匈奴人當作大敵,更存有再戰大漠之意。
陛下與匈奴人打過交道,更知道他們行軍布陣規律,而且李廣韓安國他們還在邊塞,皇帝能受到的危險很小,他才敢冒群臣指責,認同劉徹。
本來打算揭過這件事,可公孫賀的話讓劉徹眼前一亮,終於有人鬆口了。
劉徹目光銳利,掃視殿下,哈哈大笑道:「太僕懂朕的意思!」
「不知道陛下將來出征時,欲用何將隨同作戰,您說了,臣等才可好好考校一番,看看他能不能擔當重任,不把陛下引向歧途!」趙綰側身出列,朝劉徹問道。
周亞夫這時候也跑過來湊熱鬧了,眼角帶笑,一同出列道:「臣也想知。」
反正不會再派你出去了,你又不適合騎兵作戰,再加上年紀大了。
劉徹心中撇了撇嘴、
「衛青!」
笑著點了點頭,周亞夫這才滿意了,看來自己一直把衛青往輕騎兵這方面引是沒錯的了。
「他一個小將,雖然曾經立過功勞,卻也是不如周亞夫周將軍程不識程將軍這種久經沙軍之帥啊!」趙綰嘆氣道。
「哦,那周亞夫周將軍你有意見嗎?」
「臣沒有意見!」周亞夫應聲回答道。
劉徹笑了笑道:「既然他這個師傅都沒有意見,相信他徒弟,御史大夫你又何必有那麼多擔憂呢?
朕大漢朝未來的承繼,難道單單靠一群老將才能管事嗎?更何況有朕看著,將領們有沒有能力,朕難道看不出來?」
這些話回過去,趙綰沉默了,因為他對衛青不了解,更不好做什麼評價了,陛下有陛下的意思,他不好妄加誹謗他人。
散朝之後,包桑稟奏,朱買臣已在塾門候召多時了,劉徹聽後,便直接下令召見他。
第一次單獨面見皇帝,朱買臣不免拘束,聽黃門高呼皇帝駕到時,他低頭便拜,許久不敢抬頭仰視,直到劉徹要他平身時,才戰戰兢兢地站立一旁,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覺。
自己才二十歲左右而已,有那麼讓人害怕嗎,劉徹不禁苦笑。
還是皇帝的光環加持好用啊……
劉徹望了望眼前的朱買臣,雖衣衫陳舊,卻清俊飄逸,儒雅不凡,便問道:「朕聞先生善治《楚辭》?」
「啟奏陛下,微臣略知一二,僅僅是些皮毛,不敢言善。」
「朕素愛辭賦,對《楚辭》亦甚喜愛,先生不妨講來,朕願聞其詳。你不必太過恭恭謹謹,平日怎樣,今日亦怎樣。」
朱買臣的緊張心情因為劉徹的豁達而輕鬆了許多,變得不再拘束。
於是他從《楚辭》的形成說到南北詩歌的風格,從屈原的《離騷》說到宋玉的作品,從賈誼的作品說到東方朔的騷體詩歌。
他引經據典,摘章引句,信手拈來,滔滔不絕,舌燦蓮花,說的內容前後承接抑揚頓挫,讓劉徹聽了點頭不已。
一個時辰過去了,朱買臣話音落地,大殿裡靜極了,過了好一會兒,這寂靜才被劉徹的掌聲打破,包桑和韓嫣隨之也鼓起掌來,大殿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眾人的掌聲與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