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沒有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就是傷人傷已了,但春香呢,已猜出來了。
她是生怕陛下看見,陛下生陽石公主失了皇家顏面的氣,萬一封了大司馬的府門,那不就壞了大事,無異於殺了她麼?
對沈夢來說,她無法左右事實,所以只能想法子排解衛子夫的抑鬱:「哎,天底下的一樁樁事,哪能那麼巧呢?陛下來丹景台之前,總是少不了要知會娘娘的。」
可上天都不認可她,這一次,劉徹就是沒有打一聲招呼來的……
仔細聽一聽,從宮門外直接傳來包桑的叫聲:「陛下駕到!」
雖然只是一個多月,但丹景台似乎就是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一般,以致大家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這一個月,整個丹景台太煎熬了,陽石公主的瘋症,讓偌大一片宮宇陷入了陰暗……
所有人憂心仲仲。
一直等到包桑第二次高聲傳話進來,衛子夫才意識到劉徹是真的來了。
「臣妾恭迎聖駕。」
只這一句,衛子夫就忍不住淚眼婆娑,她是真的累了,儘管她知道劉徹也很累,但她多麼想劉徹可以把事情全部都解決,可抬起頭的時候,她閃過一絲不忍心,嘴角還是溢出了愉悅的笑容。
劉徹顯然還沒有從對李妍的怨氣中轉換過來,說話的聲音還顯得很重:「平身!」
衛子夫心中就打起鼓來,這又是怎麼了?一個多月未來,來了就怒氣沖沖的,莫非又有人招惹他了?
沒有開口的意思,劉徹就這麼安靜地看著衛子夫在自己的對面坐下,這才對包桑道:「你們先退下吧。」
劉徹呷了一口熱茶之後,忍不住話就說出了口:「你瞧瞧,真是氣煞朕了。」
衛子夫莞爾一笑,給劉徹的盞里續上了茶水:「哦?陛下說一說,臣妾倒很想聽一聽,究竟是何人如此不知深淺,惹陛下生氣了呢?」
「還會有誰呢?這個女人,朕去看她,她竟然拒而不見!」
衛子夫明白了,
劉徹說的是李妍。
「李婕妤一定是覺得沉疴日重,不忍陛下瞧見衰顏,善解人意。」
劉徹瞪了一眼衛子夫,不滿意地回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朕何時嫌棄過她了?
朕對她說,如果讓朕看上一眼,就讓他的兄弟為官,可她到朕走時都未轉過臉來,好了,她不願意見朕,朕從此就不再見她!真是豈有此理!」
話雖這麼說,但劉徹並沒有這麼想,他只是單純想看一看衛子夫的反應。
這話放在過去的話,也許衛子夫會責怪李妍,怪她不理解皇帝的心意,可是那一天兩人在病榻前談了許久,彼此交心,她就知道了李妍的心思。
衛子夫看了看劉徹道:「陛下,你能容臣妾說兩句麼?」
劉徹雖然沒有說話,
可他也沒有阻止。
「依臣妾看來,陛下……還是不懂李婕妤的心。」
劉徹來了興趣,很是詫異地道:「你是說朕不懂她麼?」
衛子夫不緊不慢地說道:「夫人不願見陛下,是替陛下著想。
想一想,昔日婦人姿容如花,陛下寵愛有加,既然是相處半生,情重意深,但如今病了,陛下看見一臉的病態,未免會傷心,她是想著讓陛下永遠記住她往日的容顏呢!」
「那照你這麼說,就算是這樣的話,可她又為何不理解朕的良苦用心呢?朕很不甘心。」
衛子夫向前挪了挪,立時目光里便充滿真誠和理智:「何必多想呢?不如承認這正是李婕妤的可貴之處,她同臣妾一樣,是不願意李氏族人借她的關係謀取官位。
陛下大可以想想,李婕妤一心在陛下身上,又不干政,可是社稷之福,江山之幸啊!」
衛子夫也不干講,說著說著,便悄悄打量著劉徹神色的細小變化,眼見他臉上漸漸活泛了,就知道他聽進了自己的話。
果然,劉徹低頭捻須思忖了一會兒,笑了笑,便抬頭說道:「聽子夫如此一說,朕也覺得委屈了李婕妤啊。」
「臣妾倒不敢作如此想法,臣妾只是覺得,李婕妤也不容易,她可是有一番苦心,是日日夜夜都盼著陛下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