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來一陣陰涼,時間的車輪滾動而逝,又是一個黎明,啟明星在天際閃著光芒,一輪殘月懸掛在沽水河谷上空。偶爾從河邊的密林處傳來幾聲梟的哀鳴,愈發增添了恐怖的氣氛。
休屠王率領著數千人馬,匆匆穿越峽谷,向敦煌腳下奔去。戰爭,有時與其說是軍事實力的較量,毋寧說是主帥心理的較量。
伊稚斜單于此次把進軍河西的重任交給休屠王,就是看中他處亂勇進的大將風度。
但是在遭遇李廣之後,他的方寸就亂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迷茫過。
他捉摸不透這麼多瞬息萬變的陣法,也不知道漢軍什麼時候有了這樣驚人的奔襲能力。
只是隱隱覺得,這支軍隊無論是從布陣的熟稔還是從作戰的勇力上,都遠遠地超過了曾經聞名匈奴的李廣,李廣好像變了一個人!他們不給自己喘息的時間,而是緊緊咬住不放,這讓他想起草原上的狼。
確實變了,李廣自從封侯後,便性情大變,對兵書的學習從無至有,知之甚多!這是劉徹的告諫!也是練兵方式的轉變!陛下把注意力放在小將培養上,帶給他不止不盡的壓力,他唯有激流勇進!
而且劉徹登基坐大對他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可以放開顧忌,大張大合地驅策騎軍,轉戰千里!
……
拋開駐守的兩三萬兵力不算,真正班師回朝的只有一兩萬人馬,當然,其中最多的還是京師南軍,畢竟他們是精銳之師,九千人馬盡數回了長安城。
這就不得不將一個問題又重新丟給了劉徹,兵力該往那兒徵集?是不是再次徵兵會引起百姓反感?
太尉說到底還是司天下兵馬的三公之一,有什麼徵兵調將上的事,問他還是有不少作用的。
自任職以來,竇嬰便低調了許多,不再整日和灌夫廝混遊玩閒聊,而是在沉寂、修身養性,把太皇太后的名頭也置之不理,從不為竇家人安排官職。
不給自己找事,盡心辦差,這讓劉徹對太尉竇嬰有不小的好感。
把奏牘清理了一遍,劉徹便想到了召見他商量徵兵事宜,想到便做,於是包桑帶著劉徹的旨意,請人去了。
平和的心態最生養人,這話說得是不錯的,看到竇嬰精神健碩,劉徹竟也起了休養一段時間,徐徐圖事的意思。
不過眼下徵兵之事還是有些迫切,劉徹現今只有將兵征過來,大練兵將進行後,才能與民休息,與已休養一陣子。
比起前線抗戰的將領,劉徹在後方也同樣有些疲勞,軍隊的出征、各種事宜,劉徹由於放心不下官員布置,便直接把權柄握在自己手中,為了讓將士們無後顧之憂,不至於受委屈,他耗力周轉,此時精神有些萎靡。
武將有本事發揮不出來,為文臣為同僚拖累的情況,劉徹只想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竇太尉不必多禮,來人,賜座!」劉徹善意一笑,朝韓嫣吩咐道。
「陛下,這禮還是不能廢的,待臣行完再賜座也不遲。」竇嬰一本正經地回道。
這還是朕的不對嘍?劉徹啞然失笑,看來和大臣們太客氣也不行,一聲喝斥,劉徹吼道:「朕叫你坐你就坐!」
雖然被驚嚇地不輕,竇嬰還是倔強的快速行完禮才坐了上去。
「朕只是試試你,是不是一個守禮的好臣子!」自知理虧,劉徹掩飾著輕笑道。
「臣知陛下本意!」
「……」
「善變」的男人劉徹,拂了拂臉頰,問道:「竇太尉對徵兵有何看法?」
「張馳有度,緩緩徵入而非大量收納,兵力便慢慢充實,也可以形成層疊上升階制,陛下若想填補兵力不足,可借鑑以往方法,少量分抽郡兵形成大軍。
此次論功行賞便是一個契機!借著賞賜的名頭,廣傳參軍入伍的好處,願者上鉤再加上各郡分攤少量定額,積攢下來,必定又是一大批軍隊躍入,充作新血。」竇嬰嘴唇翕動間,便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
點了點頭,劉徹才笑道:「短期內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
「陛下可是又想再起戰端?」竇嬰憂慮道。
再打會拖累全國上下的,劉徹可沒這意思,搖頭道:「朕只是想練兵而已,養兵千日才可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