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沒有見到獵驕靡,也沒看到閼氏阿瑞堪,只看到了一個眼睛有點花,耳朵有點背的大監。
一看這位走路都要人扶,連自己名字都說不清楚的大監,東方朔立刻明白了。他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家使者感激昆彌的支持和配合,有意與昆彌和親。如果昆彌願意,不僅將得到一位公主,還將得到與匈奴人一樣的賞賜,每年有絲帛若干……」
大監還沒聽明白,他身後的侍者臉色先變了,悄悄地撤了出去,消失在幕後。
時間不長,有人來報,閼氏阿瑞堪出來了。
東方朔站了起來,咧了咧嘴,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淺笑。
阿瑞堪愣住了。她已經聽說東方朔是個巨人,可是親眼看到這位巨人,她還是有些眼暈。東方朔不僅高,而且氣宇軒昂,他頭戴進賢冠,身穿錦服,腰間束帶佩劍,威風凜凜,宛若天神下凡。即使是坐在那裡,也比旁邊扶刀而立的烏孫勇士高出半頭。
與阿瑞堪平時常見的烏孫人、匈奴人的威猛不同,東方朔身上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以他的身材,根本不需要做出兇狠的模樣,只要沉下臉不笑,就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威懾。
看到東方朔,阿瑞堪很容易的就聯想到了那個富庶而龐大的漢帝國。
還沒說話,阿瑞堪就明白了烏單為什麼會有機會射殺東方朔,最後卻沒這麼做。也明白了為什麼以獵驕靡那樣的性格也能與東方朔一見傾心。如果說那個傳說中的漢家少年是一枝利箭,這個漢家巨人就是一座高山,讓人平生景仰之心。
「你們……要與烏孫和親?」
「沒有,我逗你們玩的。」東方朔哈哈一笑,隨即又說道:「別說我漢家女子不習慣你們的風俗。就算習慣,也不如閼氏這般強悍果敢,和親無益。」
阿瑞堪心情一松。又多了幾分得意。「想不到使者堂堂丈夫,竟然如此能說會道。你們漢家兒郎莫非都是如此會哄人嗎?」
「閼氏過獎了。我不過是長得高大些。若論本事,與梁都尉差得太遠了。他到大宛不過數月,可就把大宛公主哄上了手。我到烏孫來了兩趟,這才第一次見到閼氏。」
阿瑞堪聽東方朔將他與大宛明珠相提並論,隱隱還有高看她一眼的意思,不禁更加得意,對東方朔也多了幾分好感。「你要見我,卻是為何?你們漢人不是常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嗎?像使者這樣的偉大夫。當與昆彌談論天下大勢,何必與我這樣的女子議論。」
「閼氏非等同女子,豈可與小人並列。我聽說,烏孫能有今日,與閼氏的英明大有干係。因此,得知閼氏可能有麻煩,我就急急忙忙的趕來了。」
阿瑞堪柳眉微皺,半天沒有說話。她搞不清東方朔的意思。雖然對東方朔的奉承很受用,但她畢竟不是普通女子,還沒有被東方朔哄暈了頭。
「我有什麼麻煩?」
「閼氏在烏孫說一不二。就連昆彌都心存敬畏,閼氏以為是何原因?」
阿瑞堪眼神閃爍,斟字酌句的說道:「昆彌是絕世英雄。知人善任。之所以能聽得進我的話,一是他於我有夫妻情份,二是他有納諫的氣量,哪裡談得上敬畏二字。」
「是麼?」東方朔笑笑。「那閼氏可曾察覺到昆彌如今的態度有什麼變化?」
阿瑞堪緊緊地閉著嘴唇,一聲不吭,眼中一絲不安一閃而過。東方朔看在眼裡,嘴角又挑起了那略帶神秘的微笑。「閼氏,也許昆彌真是念舊之人,可是閼氏別忘了。他也是一個英雄,要為烏孫部眾的命運著想。如今渾邪王部一落千丈。他會不尋求其他的盟友嗎?」
阿瑞堪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站了起來。漲紅了臉,轉身從一個侍者的腰間抽出戰刀,厲聲喝道:「渾邪王部為什麼會一落千丈,還不都是你們漢人做的孽?事到如今,你還敢跑到這裡來挑撥,難道我烏孫的戰刀不利嗎?」
東方朔一動不動地看著阿瑞堪,眼中充滿同情。阿瑞堪被他看得心頭一軟,手裡的刀垂了下來。她轉過身,伸手一指。「你趕緊走,回去告訴梁嘯,總有一天,我會砍下他的首級,為我父王和弟弟報仇。」
東方朔站了起來,搖搖頭,長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