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竇嬰這句話,梁嘯就知道了竇嬰想說什麼
竇嬰最近過得很憋屈。
人是不堪寂寞的,特別是那些曾經風光過的人,由絢爛歸於平淡畢竟只是少數人能達到的境界,絕大部分人都會有嚴重的失落感。曾經到達的位置越高,失落感越嚴重。
曾任丞相的竇嬰的失落感無疑會非常重。何況他又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讓他心甘情願的終老此生顯然不太現實。梁嘯聽劉陵說過,竇嬰曾經主動要求合作,只是被她拒絕了。
劉陵不願意和竇嬰合作,一方面是那個調研項目過于敏感,很容易會被人和陳皇后聯繫起來,二是竇嬰的身份太特殊,和他合作,可能會引起天子的警覺。
太皇太后橫跨文景武三個時代,長達四十餘年,竇家作為外戚的代表,實力非同小可,史書上以諸竇二字輕輕帶過,常常為後人忽視。實際上,就目前面言,即使王家、田家因王太后的支持迅速崛起,竇家的勢力仍然不可小覷。
竇嬰與田蚡的衝突,實際上就是兩代外戚的激烈交鋒。
如果史書記載無誤,竇嬰手裡還有一份殺手鐧。否則的話,他不會那麼自信。竇嬰雖然自負,畢竟在朝為官三十餘年,不可能不知道和當朝太后的家人爭鬥有多麼不明智,更不可能不知道矯詔是什麼後果。
在梁嘯的計劃里,竇嬰是重要的一環。他知道,竇嬰在諸竇中的威望無人能及,即使在天子心目中,竇嬰也有著很重要的位置,只是礙於王太后的壓制,他才不能放手任用竇嬰。
但是,讓竇嬰作為在野的代表,制衡田蚡為首的王氏外戚,卻是天子的不二選擇。若非如此。當賦閒的竇嬰與身為丞相的田蚡激烈衝突的時候,天子何必那麼為難。
梁嘯也想利用竇嬰的名望,但是他不能和竇嬰聯盟,否則必然弄巧成拙。
「魏其侯言重了。小子不敢當。」梁嘯裝作聽不明白,滿臉的景仰之色。「魏其侯最近在忙些什麼?」
竇嬰笑笑,轉身從案上拿出一卷竹簡。「這是我寫的一些文字,還請梁君侯過目斧正。」
梁嘯大汗。竇嬰能文能武,他寫的東西。他哪有資格評價。他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一眼看到首枚竹簡背後的字,頓時愣了一下。
「河南之戰評介?」
「這是我對河南之戰的一些意見。梁君侯是戰事親歷者,能否提點建議?」
梁嘯將竹簡送了回去,輕聲笑道:「魏其侯出將入相,是我朝名臣,見多識廣,經驗豐富。你的意見,我想就算是天子也不會等閒視之。小子哪敢置喙。不過……」
「不過什麼?」
「河南之戰已經結束,朝廷也做了詳細的分析。魏其侯的意見縱使字字珠璣,恐怕也難以引人矚目。」梁嘯眨眨眼睛,看著面露失落之色的竇嬰,接著說道:「魏其侯欲作驚人之論,恐怕還要再下些功夫。」
竇嬰撫著鬍鬚,久久沉思。他費了好多心思,寫出這篇針對河南之戰的分析文章,就是想引起朝野的注意,讓天子想起他這個出將入相的老臣。讓梁嘯看,是因為梁嘯不僅是親歷者。更是天子面前的寵臣。梁嘯如果滿意,這篇文章就更容易傳到天子耳中。
可是,梁嘯看都沒看,直接拒絕了。
不過。梁嘯的話一下子提醒了他。要做意見領袖,不能人云亦云,必須有獨到之處。
如何才能有獨到之處?竇嬰一時找不到方向。
「君侯,老朽該怎麼下功夫?」
梁嘯笑了。「魏其侯是前輩,學通儒道,我哪敢在你面前賣弄。不過。小子有些許淺見,敢向魏其侯請教,還請魏其侯不要見笑。」
竇嬰大喜。梁嘯說得謙虛,但肯定是能解決他眼前困境的良計。「君侯不必謙虛,直說無妨。」
「小子沒讀過什麼書,但是略通小道。在我看來,道有真偽,若不加辨別,難免為言辭所惑。」
竇嬰連連點頭。「沒錯,這年頭,賣弄口舌的太多了。」
「那麼,如何才能辨別真假呢?其實很簡單……」梁嘯舉起一根手指。「實踐。」
「實踐?」
「對,實踐是檢驗大道的唯一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