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泗更愛口腹之慾。
但是始皇帝這般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很明顯對於新品種的香料就沒有那麼大的興趣了。
聽到辣椒並非糧食而是一種香料就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不過有紅薯土豆玉米三種新糧,已經算是收穫頗豐。
按照趙泗所說,紅薯土豆平均畝產能夠達到五百斤,玉米長成周期倍短於小麥,產量略高,雖然不是長生不老藥,但是這三種東西確實值得特意回歸大秦進獻。
「余種可足?」始皇帝開口問道。
「船上還有很多。」
趙泗在到達美洲的時候,特意儲存了大量種子,為了防止變質,甚至在船上都有栽種,所以種子留下來的不少,都有個百斤往上。
辣椒種子趙泗也留了很多,純屬趙泗的一己之私,至於其餘水果蔬菜種子就沒留那麼多,一種約莫一小袋子,能留個種就行。
始皇帝點了點頭,示意蒙毅派人去船上交接種子,爾後看向趙泗。
「為何歸秦?」始皇帝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趙泗說的很好,忠於大秦,忠於他秦始皇。
履歷似乎也沒有問題,奪船出走以後又繼續執行王命,直到發現了意義重大的新作物才中途歸秦。
而且這些履歷都很好證實,船上四百多人,不可能串供一致,分開詢問,很容易問出真假。
但是,始皇帝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
趙泗的船隊不是第一時間靠港,而是在一個月前滯留海外,單獨派了一艘船和琅琊本地官府接觸以後才集體靠港。
恰好當時始皇帝大巡天下,經過琅琊,得知出海尋仙的船隊歸來,於是特意前往琅琊等待,這才有了今日趙泗船隊靠港,始皇帝親至的場面。
趙泗沉默片刻開口說道:「所為歸家罷了。」
實際上,不管是怎麼樣的信念,都沒有思鄉和歸家來的強烈。
真正不顧一切都想要執行王命的是極少數,大多數跟隨趙泗奪船出海的人,內心最深的執念還是歸家。
執行王命,本質上是不願流落海外的一種藉口。
留下來很簡單,但是留下來就再也回不去了。
出去執行王命,就有那麼一絲虛無縹緲的歸家的希望。
哪怕很多人都知道,尋仙之事,十分飄渺,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完成王命,重新踏足故鄉土地。
但是很多人,都情願死在歸家的路上。
「彼時出海,船上人手,又有哪個沒有家眷?一應童男童女,有的還是家中獨子。」趙泗開口說道。
這才是這個時代的沉重之處。
徐福出海是諸夏歷史上第一次遠洋探索和航行,聽起來波瀾壯闊,充滿了史詩的味道。
然而本質上,這次出海是徐福一個人的騙局,和幾千個家庭的悲劇。
工匠,農人,士卒,告別家中孩兒,最終淪落海外終生不得歸家。
三千童男童女,他們尚在懵懂之時,就在父母悲戚的哭聲之中踏上海船,從此往後人生的幾十年,再也見不到親人的面目。
記憶會在她們腦海里逐漸模糊消散,乃至於只是記得自己是有父母的人,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了。
歷史華麗的詩篇是用鮮血和眼淚書寫而成。
而徐福出海,也只不過是這個時代的一個小小插曲罷了。
誰又不想回家?所有人都想回家。
他們在畏懼什麼?還不是畏懼未能完成王命而被牽連誅殺?
這或許是徐福的欺騙,可是沒人願意用生命試探真假。
趙泗甚至無法揭開徐福的騙局,因為他沒有辦法和徐福對峙,他不能代表始皇帝。
所有人都想歸家,但只有九百多個和趙泗奪船出走,留在扶桑的本質上也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始皇帝看著趙泗,眼神凝重。
「你在怨朕?」
趙泗誠懇的搖了搖頭。
「我應該感謝陛下。」趙泗認真的說道。
趙泗上輩子就熱愛冒險,穿越了以後同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