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菲齊美術館的油畫人體再精美,那也只是平面。
米蘭大教堂的幾千尊雕塑,佛羅倫薩美術學院的雕塑陳列品栩栩如生,可不是青銅鏽跡斑斑,就是大理石的肌理。
再逼真的藝術品,也最多只算是高保真hifi音響,有品位的都會說還是要聽現場。
當然,如果聽現場只是草台班子的亂糟糟水平,那也就聽個響。
如果能有高水準交響樂團的呈現,什麼空間感、指向性都不如真正的現場感。
漂亮的人體也一樣。
在這之前,萬長生肯定不是個堅定的人體美支持者。
中國傳統繪畫裡面,除了春宮畫絕少出現人體。
哪怕春宮畫裡,也是把人體比例畫得跟猴子似的,尖尖腳短得要命。
真不知道美在哪裡了。
但在義大利旅遊學習的這十來天,萬長生對人體的理解深刻了很多,由於他那羞澀單純的眼神兒,還主要覺得是男人體更美。
不是那種妖嬈畸形的美,而是健康、陽剛的美。
所以他才對米開朗基羅晚年那尊逝去生命的身體感到特別震撼。
那是種生命力被抽走的感覺。
女性嘛,他真的沒刻意多看。
直到今天必須認認真真看。
就像許橈說的,真是一點都沒有服裝壓痕,胸前,腰間都沒有,光滑細膩,非常自然。
也非常專業。
雖然耳朵上的紅暈一直沒散去,但身體真是專業,交錯絞起來側靠的動作,顯得兩條並行的小腿很直,也很緊繃,膝蓋上沒有深色色暈,扭曲的腰間也沒有贅肉,讓曲線呈現得非常優美。
見多識廣的研究生們簡單感嘆了下,都忙著開始啪啪啪的打理自己泥塑。
唯有萬長生起碼犯暈了二十分鐘,才摸摸索索的抖著手開始。
而且和別人基本都是半米多高以上的全身泥塑不同。
他做局部。
先盯著人家肯定有四十碼的赤腳,終於開始和腦海裡面各個部門連通運轉,終於發現和自己最近一兩周做的那些男性腳踝腳掌有區別了。
沒有塗趾甲油,就是很自然乾淨的樣子,雖然尺寸接近,卻修長秀美。
和男性向的感覺完全不同。
起碼這種差別捕捉到,讓萬長生敢說自己就做個腳掌,放在那,也能讓絕大多數沒有雕塑經驗的人,感覺是個女性的。
可能是發現他做的尺寸最小,專業老師晃過來看了看,還表揚萬長生:「對,其實人體模特,體現素質水平高低的關鍵細節,一般就看腳,很多時候找尋優秀的藝術模特不是看臉,其他部位也不可能隨便看,那就看腳,腳趾甲的乾淨程度、腳掌繭子、死皮的程度,腳跟皮膚細膩程度和色素沉著,這也都會延展到臀部、腰部、胸、腕的皮膚印記,油畫系的專業模特很遵循這個,這雙腳確實很有典型美感,有眼光啊……」
萬長生不想說話,他只是不好意思抬頭往上看而已!
好在就這麼個腳,也足夠他做一天了。
冬天肯定要開空調、取暖器之類,這些天還比較熱,也不敢隨便開冷氣太重,所以一整天這麼扭著坐下來。
看得出來那模特還是肢體酸麻,渾身是汗,換平常人這麼堅持個十分鐘就很難。
她這足足上下午六個小時的課時。
課間休息都完全是裹上浴袍坐在角落發呆。
很辛苦的。
可萬長生晚上就接到一大堆各種微信轟炸:「臥槽……聽說你跟著雕塑高研班遇見極品模特了?」
「我的天啊,我們油畫系都好多年沒看見漂亮畫模了!」
「全都在大佬的工作室了吧,可憐我們這些弱小無助的學生啊,上次那個中年婦女讓我做了好多天噩夢……」
「雕塑系!我們油畫跟你們勢不兩立!欺負我們多少年了,最好的形體永遠都被你們選走,歪瓜裂棗才剩給我們!」
「怪萬萬咯?雕塑系要看的就是形體,不然怎麼畫皮畫骨?你們油畫嘛,一灘豬肉也能畫成瑪麗蓮夢露,你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