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四人走得近了,看那些車子裡裝的都是些磚瓦石塊之類沉重的東西,一車怕不有數百斤重!
偏偏這片灘頭是個很陡的上坡,又有一條夾脊小路,如此沉重的車子要拖拽上去,比平地更費勁數倍。
「嗨喲!嗨喲!!」
和尚們苦著臉,汗流浹背地在車子前後掙命,有人在前面拼命拉拽,有人在後面鼓足氣力向前推。這些和尚一個個衣衫襤褸,要不是一個光頭的標記還算明顯,幾乎就和最窘迫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唐僧在馬上端坐,見這些原本應該在寺院裡吃齋念佛的僧人,額頭上的青筋綻出,渾身的肌肉如同生鐵一般條條隆起,卻無論如何也推不動那些沉重的車子,稍稍松一點勁,車子便向坡下滑了數米,好半天的努力盡付流水。立刻就有兩個和尚不顧性命地直接撲到車輪底下,用血肉之軀死死抵住車子,才止住了它繼續下滑。
可這兩個和尚的胳膊乃至肩背,全被堅硬鋒利的車輪劃破,鮮血順著斜坡流下來,簡直如同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
「這……」
唐僧觸目驚心,顫聲道:「難道是為了修建寺院,卻找不到雜役工人,所以這些和尚才親自動手?那又何必如此拼命,把車子裝少一些東西,多拉幾趟,不就好了?」
崔石還沒開口答話,只見從城門裡走出一個少年道士,大約只有十六七歲年紀,頭戴星冠身披錦繡,一張年輕的面龐打理得乾乾淨淨,和猶如乞丐般的和尚剛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找死呢!」
然而這張稚氣未脫的面孔,看到灘頭上的慘狀,卻很快化作猙獰之色,從腰間抽出一條皮鞭,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前去,不由分說就是一鞭子抽在最近的一個和尚頭上,頓時就是一道血痕清晰地浮現出來,再重一點幾乎就要皮開肉綻。
「就這麼點活,拖拖拉拉磨磨蹭蹭,是不是想死?」
那道士雖然年紀輕,卻顯然是心狠手辣的主,一鞭子抽過去只是開始,不由分說地就對那些推不動車子的和尚們一頓拳打腳踢,就連那兩個躺在地上渾身浴血的和尚也沒放過。
和尚們一個個心驚膽戰,卻沒有一個敢反抗,只能咬著牙把地上兩個受傷不輕的扶起來,繼續喊著號子拼命往坡上推車。
「悟空!」
唐僧雖然禪心穩固,看到這樣的情景也忍不住心中惱怒,皺眉道:「我佛門弟子竟然在此受到如此屈辱,卻不知是什麼緣故?」
不曾想這話聲音稍稍大了些,被那個小道士聽到,扭頭一看竟然是幾個和尚,竟然露出興奮的笑容,把身邊那些苦哈哈的和尚丟到一旁,拎著鞭子就走了過來。
「你們幾個,幹什麼的!」
雖然不像是面對那些苦力和尚那種惡劣的態度,但小道士似乎見到和尚就有一種天生的優越感,鼻孔幾乎都要翻到天上去。
「貧僧,乃是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途徑貴寶地,還望……」
唐僧熟練的台詞還沒說到一半,就被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行了!什麼唐朝不唐朝的,既然來到車遲國,就得遵守車遲國的規矩!」
那道士隨意揮了揮手,道:「看你們幾個也算有點力氣,現在我車遲國國王正在修建道觀,你們幾個過來幫忙吧!若干活勤快不偷懶,說不定國王開恩,也能讓你們幾個順利過去,去拜什麼佛求什麼經的。其實……呵呵。」
說著說著忽然嗤笑一聲,道:「都是些騙人的東西,居然還讓你們大老遠從唐朝過來,真是不知所謂!要我說啊,莫不如就在這裡改信咱們道教,到時候拜我為師,那可也是三位大仙的正統!」
「啊?」
唐僧驚道:「佛教道教,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道長何出此言?三位大仙又是何許人也?」
「嘿!說你們是騙人的,還不服氣?」
小道士冷笑道:「二十年前,我們車遲國遭逢大旱,天上久久沒有降雨,土地乾涸開裂,禾苗穀物全都枯死。那時候車遲國自國王以下,不論大小人家,家家戶戶都是沐浴焚香、拜天求雨!那會兒倒也曾經求過當地的和尚,念什麼狗屁佛經求雨乞命,但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