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揭開盞蓋,同樣的升起茶霧,同樣的飄出茶葉,這一盞卻處處透著空靈與清新,尤其是那茶香,說一句沁人心脾絕對不為過,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梁帝也微微彎起了唇角,就是這個味道,他喝了幾十的味道,平日裡不覺得,這會兒短缺的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鐘意。
滾燙碧綠的茶湯混著馥郁清新的香氣滑過喉嚨,落入腹中,竟有一股暖意緩緩升起,梁帝又喝了幾口,方才擱在一旁。
王安討好地笑道:「幸好江家茶葉不是真的出問題,而是被人陷害,否則這茶奴才是萬萬不敢不敢沏給皇上您喝的。」
梁帝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真相信江家茶葉會有問題嗎?」
王安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地道:「難道皇上不這麼想?」話剛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這樣反問,乃是屬於大不敬,連忙跪下迭聲請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罷了。」梁帝這會兒似乎心情不錯,並未加以責怪,待得王安戰戰兢兢地起身後,他回答了之前那句話,「朕從未懷疑過。」
王安詫異地抬起眼,下一刻,他又趕緊低下,因為這樣直視君王乃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但梁帝已是瞧見了,「很驚訝?」
王安不敢撒謊,訕訕地道:「是……是有一些。」
梁帝笑一笑,眸光轉動,落在岳陽的方向,「朕清楚江家,更清楚江老夫人,她是不會犯這樣的錯的。」
梁帝並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相反,他與歷任天子有同樣的毛病,甚至更甚一籌,那就是多疑;可是在提及江家與江老夫人時,他語氣卻是異常的信任,沒有絲毫的懷疑。
聽到這話,王安猛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連忙拍著腦袋笑道:「是了是了,奴才竟是給忘了,果然這年紀一大,腦袋沒以前好使了,看來奴才得去多吃一些補腦的東西。」說著,他又升起一個疑問,想問又有些不敢,梁帝將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在眼中,道:「可是想問什麼?」
「皇上聖明!」王安恭維了一句,吐出心中的疑惑,「這麼說來,皇上早就猜到貢茶一案另有內幕?」
「不錯。」梁帝坦然承認,當目光落在那個未曾收起的茶罐時,有幾分溫和,「老夫人心裡頭也明白,所以什麼也沒說,只是派人送了一罐茶葉來,省得朕念著又喝不到,心裡頭不舒坦。」
王安笑道:「是呢,除了太后,就屬老夫人最記掛皇上您了。」
聽到這話,梁帝眸光微微一冷,但並沒有說什麼,轉而看向被冷落了許久的陸江,「你剛才說有一名女子隨江行遠去了茶庫,可是叫辛夷?」
「是,正是這名被留雁樓一路追殺,在岳陽攪得滿城風雨的女子。」陸江態度一如既往的恭敬,然而額頭已是滲出了細細的汗,不過這一次並不是畏懼於梁帝,而是跪了這麼久,膝蓋疼得厲害;他年輕時雙膝曾受過重傷,後來雖然癒合了,也不影響一身武功,但到底落下了病根,那就是不能久跪,否則雙膝便如針刺一般的疼痛。
王安知道他這個老毛病,又想著陸江平日對自己的客氣,不禁小聲提醒道:「皇上,陸統領還跪著呢。」
梁帝長眸一橫,漠然道:「怎麼,跪這麼一會兒還委屈他了,要你來替他打抱不平?」
王安大驚失色,急忙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情急心慌之下,縱是他一下子也想不出合適的措詞,好一會兒方才想出一個並不算完美的措詞,「只是以為皇上您……一時給忘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之下,梁帝臉色更好沉冷了幾分,「王公公這話是在說朕糊塗還是老眼昏花,連近在眼前的事情都會忘記?」
「奴才該死!」王安這一次是真的慌了,俯身拼命磕頭,每一次額頭磕在地磚上都是「呯呯」作響,半點不敢留力,不一會兒額頭就起了血印,再磕一會兒,這皮怕是就該破了。
他只顧著提醒陸江,自己卻大意了,明知道梁帝心情不好,還要多嘴,簡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