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遠聽到他的自語,寬解道:「人過留影,雁過留聲;若真是他,一定會有痕跡留下,只是我們一時之間尚未發現罷了。」
「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楚孤城望著江行遠一字一字道:「我絕不會讓江家與你受這不白之冤!」
他的話令江行遠心中一暖,薄唇微彎,綻出一抹會心的笑意,拍著前者的肩膀道:「我知道。」短短三個字,卻道盡了彼此之間所有的情份與信任。
靜默片刻,江行遠忽地想起一件事來,「是誰發現茶葉出問題的。」
「是李公公。」楚孤城一直在查這件事,自是對前因後果知之甚深,當即道:「前些日子宮裡的茶葉不多,他奉皇后娘娘之命,去往茶庫選取存儲的貢茶,結果發現江家入貢的雨前龍井出現了霉變,份量也不太對,當即報給王尚書,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必我再贅述。」
「李公公……」江行遠喃喃念著這三個字,眉頭微微擰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他問道:「這個李公公你知道多少?」
楚孤城一怔,「你懷疑他?」
「你先回答我。」見江行遠這麼說,楚孤城點頭道:「他是宮裡的老人,聖上還是皇子時就在潛邸時,就在府中侍候,後來聖上登基,他也跟著進了宮,兜兜轉轉去了皇后娘娘身邊侍候。」
聽到這話,正要將煮沸的山泉水倒入盞中的辛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好奇地問道:「除了太醫之外,不是只有內監才能在宮中侍候嗎,為何他就能例外?」
楚孤城面色古怪地瞧著辛夷,他沒有說話,但辛夷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嫌棄」二字,這個眼神令她之前壓下去的火氣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正要開口,耳中傳來江行遠的聲音,「若是再不沖沏,這水的火候可就過了。」
被江行遠這麼一提醒,辛夷方才想起自己還在點茶,連忙收回心思,仔細將山泉水倒入盞中,剛剛碾好篩好茶粉被滾水這麼一衝,頓時變成膏糊狀,同時一股略帶著幾分澀意的苦香在屋中徐徐漫延開來。
張伯深吸了一口氣,驚奇地道:「這是茶香嗎?」
待看到辛夷點頭,他臉上驚奇較剛才更深了幾分,「老奴沏了那麼多回茶,還是頭一回聞到這茶的香氣。」說著,張伯豎起大拇指,贊道:「辛姑娘可真是好本事。」
張伯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臉上微微刺痛,轉頭看去,只見楚孤城正冷冷盯著自己,「不過是些許雕蟲小計罷了,也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嗎?」
張伯老臉一紅,訕笑道:「老奴知錯,請公子恕罪。」
見辛夷那張秀麗清雅的臉龐漸有漲紅之勢,江行遠怕再讓楚孤城說下去,兩人又得起爭執,遂道:「宮中規矩森嚴,又怎會有例外。」
接觸了這麼一會兒,辛夷也知道楚孤城「毒舌」的本性,與他較真吃虧的只會是自己,遂深吸一口氣,壓下已經快要竄到胸口的火氣,將心神放到李公公這件事情上,「沒有例外?可是不對啊,他……」話說到一半,辛夷忽地想到了什麼,姣好的面容上掠過一絲明了與不忍,「他淨身了?」
江行遠點頭,見辛夷張口欲言,知道她想問什麼,先一步道:「沒人逼他,是他自己想繼續跟著聖上。」
「自願?」辛夷詫異,隨即搖頭道:「他倒是對自己狠得下心。」
楚孤城面無表情地道:「雖然這麼做讓他失去了一些東西,但也得到了不少,如今的他可是皇后娘娘身邊的第一人,掌儲秀宮大小事務,縱是一二品的大員見了,都得客客氣氣喚一聲『李公公』;若他當年沒做這個選擇,依舊留在潛邸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管事,又豈有今日的待遇。」
這一次,辛夷無法反駁楚孤城的話,輕嘆一口氣,垂目繼續炮製手中的茶粉,而楚孤城與江行遠也繼續著他們的話題。
「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多少,只知這些年李公公頗為皇后娘娘倚重,儲秀宮的大小事務皆交給他去做;倒是比皇后的貼身侍女芳姑姑還得幾分臉面。」楚孤城一邊啜著苦茶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