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馬車徹底停穩後,車夫跳下馬車,從後面取來小杌子擺在地上,然後才掀開了帘子,露出一位錦衣華服,容顏如玉的少年公子,正是那位雖然庶妃所生,卻養在皇后膝下的皇子——榮王趙惟。
榮王踩著小杌子下了馬車,笑道:「今兒個吹的什麼風,居然把陳府尹這位大忙人都給吹來了。」
陳府尹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尷尬地陪著笑。
另一邊,一直捂著傷口不作聲的何管家,看到榮王過來,立刻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撲到榮王腳邊跪下,嗷嗚地扯著嗓子哭道:「殿下,您可要替奴才做主啊,奴才不讓這些順天府的衙役進府搜查,這些人就抽刀砍了奴才。
嗚,奴才身賤,受些傷無所謂,可他們這樣,分明是不將您放在眼中,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果然是寧得罪閻王,也莫要得罪小鬼;
這份顛倒黑白的本領真是高明。
陳府尹又氣又怕,氣的是何管家挑撥是非,怕的是榮王一怒之下,怪責到他頭上。
「誤會,這都是一場誤會。」陳府尹趕緊擠了笑容道:「衙差事先並不知道這是榮王殿下您的宅子,否則就算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
趙惟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揚眉道:「依陳府尹這話,若是普通百姓的宅子,你們順天府就可以隨便闖了?」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陳府尹一時半會兒也不知如何自圓其說,急得那張圓臉直冒冷汗。
趙惟四下掃了一眼,道:「行了,也別在外頭讓人看笑話了,有什麼事,進去說。」
「多謝殿下。」陳府尹心頭微微一松,趕緊領了劉少尹與孫捕頭走了進來,其餘眾人則在外頭等候。
另一邊,趙惟也帶著孫管家來到宅子裡,一路來到正堂,自顧自地在上首坐下,何管事站到了他身後。
趙惟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陳府尹等人,擺手道:「你們也都坐下。」
陳府尹道了聲謝,斜簽著身子坐了小半邊,一旁的劉少尹也是一般模樣,至於孫捕頭,這裡沒有他的位置,斜挎著刀站在二位大人身後。
「這間宅子呢,是前兩年買下的,一直空置著,只派了何三兒在這裡看管;京城裡知道這宅子是本王的人,少之又少,一時起了誤會,倒也不怪你們,只是……」趙惟側頭看了一眼右手鮮血淋淋的何三,沉聲道:「這傷人就有過了吧?」
「殿下,這真的是一場誤會。」陳府尹趕緊替自己叫屈,「那時不知道這裡是殿下您的宅子,言語起了衝突,下官手底下的那些人,原本只是想拔刀嚇唬一下,哪知一個不小心就給傷到了。」
不等趙惟說話,他又急聲道:「下官剛才就要替何管家請大夫來醫治的,但他堅持要等殿下您過來,這才給耽擱了。」
何三聞言,冷聲譏道:「這麼說來,還是奴才的錯了。」
趙惟斥道:「不許在陳大人面前無理。」
何三低頭不敢說話,趙惟又道:「你這人的脾氣我也是知道的,倔強得很,想必先前的時候,你也沒有好好說話。」
「奴才知錯。」何三趕緊認錯,不敢替自己辯解。
他知道自家這位主子的脾氣,越是辯解,越是責罰的越重,反而坦然認錯,可能訓斥幾句就沒事了。
他還是一名低等僕役的時候,曾見過以前的一位管事,因為喝酒誤了事,仗著自己跟隨殿下多年,好一頓辯解,最後被打折了兩條腿,趕出府去。
幾個月後,他出府去辦事,遇到幾名乞丐圍討,愕然發現,其中一名乞丐就是當初的那名管事,被認出來後,羞憤不已,但他沒有走;不是不想走,而是……他的腿已經再也走不了路了。
當初,他被打斷腿趕出府後,身上只有一點散碎銀子,根本沒錢請大夫,只能等著骨頭自己癒合,可這樣的結果,就是骨頭錯位,看起來接在了一起,卻支撐不起身子